這麼中氣十足的一喊過後,眾人都或多或少看向了那黑衣人。
但此時那人的麵上已被黑色麵紗覆上,再要去看卻已是看不清楚了。
花枯發還要再罵,溫夢成立馬拉住他,一聲斷喝道:“這麼要緊的時候,你這孤老頭亂喊些什麼!”
“我絕無看錯!”花枯發氣得麵色鐵青,眉毛亂抖,狠狠道,“那人的麵目我怎會記錯,就是化成灰我也記得清楚明白!”
那人的麵容潤如玉脂,眉目秀絕,可眼角眉梢之間卻帶著三分邪氣三分幽冷,還有三分不可一世。這樣的麵孔,這樣的神氣,這天底下豈會再有第二人?
想到此處,溫夢成便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前方,卻見那黑衣人早已沒入人群,不知去向,他忍不住又朝著花枯發斥道:“白愁飛早死了,你不過是一時看錯。眼下我們還得護著唐寶牛,管好你的嘴!”
驚濤書生吳其榮乃絕頂高手之一,卻被此人瞬間格殺,足以見他能夠一刀斷乾坤,一招定陰陽。白愁飛縱使武功不弱,但又怎能抵得上他?何況現在的確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
花枯發想到此處便知他不便再去追究,但嘴裡仍是對溫夢成叱罵不休。那黑衣人早已沒了蹤跡,他也隻能暫時以大局為重,護在唐寶牛周圍,防著黑道中人借機偷襲。
儘管如此,花枯發心底還是疑雲未消,暗霾重重。白愁飛曾為討好蔡京而殘殺他無數門徒,這筆賬,他從來不敢忘記,也不能忘記,更不敢忘記。
刀劍相擊聲,拳腳碰撞聲,呼喝聲,慘叫聲如浪潮翻滾般此起彼伏,層層疊疊生起,仿佛永遠都不會有終止之時。冷霧散去後空中彌散著中血的味道,細細聞起來竟還有幾分甜腥,簡直令人頭皮發麻。此時此地,當真稱得上是斷肢殘骸一地,屍山血海無儘。
一抹黑影重又沒入其中,刀光所至之處,蔡京一方的黑道中人皆是血色漫然,一路點點血滴蔓開,如紅蓮星綻,雪梅齊開。那刀光並不如蘇夢枕的紅袖刀那般幽豔生姿,柔色繾綣,卻獨獨有著一種詭異的味道。
刀鋒所至之處,仿佛將所有方向都封死,讓人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你仿佛看得見刀鋒,抓得住刀身,但卻在手腳有所反應之前便讓它以迅雷急電之勢滑過了咽喉,胸膛,開出一朵嫣紅血花。
這一把形狀醜陋看似毫無鋒芒的黑刀,卻好似是一把詭異到了極點的魔刀。
幸運的是,雖然白道也有些人殺紅了眼睛,不分敵我的朝著魔刀的主人衝去,但這把魔刀至今為止都沒有揮向那些白道中人。
而有了這麼一把魔刀的加入,黑道的攻勢也驟然失去了方才的威力,白道眾人壓力驟減。
不過奇怪的是,那黑衣人鬥笠上附著的麵紗雖經風吹拂,但卻再也沒有如剛才那般被掀起。所以這黑衣人的樣貌,大概也隻有花枯發一個人看見了。
大家雖然奇怪這人既有意相幫,又何必隱瞞身份,但此刻情勢危急,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而場中形勢這樣突變,也引來了方應看和米蒼穹的注意。
他們本是負責拖延,不負責參與,可如今趕到破板口,卻看到形勢並未像預期一樣黑白平分之勢,反而有白道逆轉之向。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若是什麼都不做,也著實說不過去。
米公公的眉頭已然皺起。
方應看卻仍在笑,笑得仿佛天真幼童,又好像羞澀的女兒家。
而當他看向場中那黑衣人的時候,他的眼眸便亮得宛如天邊萬千星鬥,眼底仿佛有月輝晨光在其中緩緩流動。
然後方應看吃吃地笑了一聲,仿佛是一個貪吃的稚童看見眼前擺上了一件鮮美可口的白豆腐一般。
米公公眯起了眼睛,沉聲道:“你可看出此人是誰?”
想支援白道而又不便暴露身份的高手總共就那麼幾個,但其中沒有一個是像這黑衣人這般的。
方應看站在高處,眉目沉靜地看著那抹場中黑影,不知在想些什麼,聽到米公公此言,他唇邊的笑紋便宛如重蓮千瓣,芳蕊捧芯。
“此人我們或許認識。”
米公公看了他一眼,手裡的棍子已悄然無聲地抬起。
棍尖朝上抬了一兩分,便隱隱有山河呼嘯之聲傳來,仿佛要吸儘天下靈氣,儘歸己用。
方應看知道他馬上便要出手。
但的他麵上卻好似有了血色,眼底也有了血色。
米公公眼尖,一看他的神色不對,
便立時低聲道:“你想動用‘血河神劍’?”
他已經準備出手,方應看又有什麼出手的必要呢?而且這時機不對,場合不對,人更不對。
方應看立刻便收斂了神色,回複平常,但眼底卻好似有一兩分缺憾。
“也罷,今後總有機會領教的。”
米公公又瞧向那黑衣人,心中不斷地思索這人的身份。
方應看一向能忍,會忍,擅忍,此時卻因這人而起了焦躁殺伐之意,生了動用血河之心。可血河一出,又何止是屍山血海?隻怕更是山河驚動了。
那麼這從天而降武功極高的黑衣人,究竟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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