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方無番外(1 / 2)

秋光如玉水明波般流瀉而下,穿梭於樹葉縫隙之間,在千回百轉之後才落於方應看的眉間,襯得他一雙星眸愈發瑩潤澄澈。

然後他望著外麵的繁華美景,忽然笑了。

方應看笑得還是那樣純真宛然,如初生嬰兒一般帶著幾分稚氣。

看著這樣燦然如晝的笑容,又有誰又能拒絕他的請求呢?

可當他回過頭看向無情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正用一種蕭殺肅然的目光看著自己。

方應看眨了眨眼睛,看起來有些無奈。

無情是很少出神侯府的,而他能應方小侯爺的邀請來這三合樓的雅間也是因為對方抓了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證人。而方應看抓人之後指名要無情前來與他談判。

這看起來並不像是什麼愉快的會麵,但是方應看卻好像很享受似的。

他點了貴妃雞,貂蟬豆腐,昭君鴨等聞名已久的三合樓“美人菜”,還點了燴三鮮兒、芙蓉燕菜、鍋燒白菜、什錦蘇盤兒、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蒸鹿尾兒、燒花鴨、蜜蠟肘子、鮮蝦丸子、栗子雞等小菜。

除此以外,紫檀黑漆麵圓桌上的白玉桃式杯中還盛了他帶來的上等西域葡萄酒,那顏色嫣紅如血,旖旎妖嬈,又如日暮流霞,豔色無邊。

當無情到達雅間的時候,這滿桌珍饈已是香味四溢。

無論從哪方麵來說,方應看都算是用心布置了。

可惜這星眸朗目的青年自坐在黑漆圈椅上之後,便從未對著方應看露出一絲笑意。

不過他對於無法交心的人一向都是這樣冷冷淡淡的,方應看也並未放在心上。

相反,他一邊介紹著各種菜肴,一邊笑得愈發純美。

無情眉目溫靜地聽著,容色淡漠宛如輕煙,也對於放人的事隻字未提。

在旁人看來,他們好像是對結伴同遊的公子哥,專門來這銷金窟享受珍饈美食和秋日風光的。

然而平靜悠閒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太久。

正因兩個人都對對方知根知底,所以沒過多久,方應看與無情便談到了放人的問題。

“我自然是想幫成捕頭一把的。”方應看手托著腮,唇邊凝起的笑意如一朵嬌弱微顫的蓮花,“但是米公公那邊我不好交待。

方應看正是炙手可熱,米蒼穹又怎會因為這等小事責備他?

不過無情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也不吝於敞開天窗說亮話。

“為免小侯爺因此受責,無情願助一臂之力。”

方應看用著讚賞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後笑道:“實不相瞞,我有一朋友年弱多病,需一味奇藥方能身體康健。此藥已烹煮七七四十九天,隻需一味人血入引,便能大功告成。據術士所言,這人血得是來自品性高潔卻又身有殘疾之人。”

他微微一頓,然後看向了無情,話中之意已是一派明朗。

我想要你的血。

隻要你的血。

聽到了“人血”一詞,無情的眼中有著淩厲的光影。

方應看向來不信此等無稽之談,那麼他究竟是有何打算?

像是回應著無情的疑惑似的,方應看朝他笑了笑,道:“成捕頭不必擔憂,隻需幾滴便可了。”

說完,他便另外拿了一個盛了清水的青玉花鳥紋杯來放在無情麵前。

無情淡淡地看了杯子一眼,又看了看方應看一眼。

如果方應看的條件真的是讓他滴血入藥的話,那未免也太簡單了。

方應看特意約他前來談判,難道就是為了提出這麼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條件?

如果對方是王小石,他可能還會信上幾分。

但是眼前這個人是方應看,是連諸葛神侯和蔡京都忌憚幾分的人物。

他怎可能會讓無情占上這樣大的便宜?

懷著滿腔的思慮與不解,無情緩緩地伸手入袖,再伸出手時,指尖似是已有一絲血痕。

無論如何,先試探一番再說。

方應看似是十分滿意,還朝著無情感激地點了點頭。

雖然他準備的酒菜無情一樣都沒動,但是到底他還是肯給他幾分薄麵的。

血滴入了清水,越漫越開,如同一點胭脂在女子妝麵上被緩緩抹開。

方應看眼見他如此配合,更是笑若流月清輝。

可無情剛要收回手,方應看卻忽然眉心猛烈地一顫,身子向後傾倒。

他癱倒在靠背上,麵如金紙,嘴唇微顫道:“這……這飯菜有毒!”他的聲音微弱得如同幽夜燭火,而說完這句,他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誰能在方應看的酒菜裡

下毒?

而且還是在他與無情見麵的時候?

無情麵上雖是波瀾不顯,但眼底卻凝起了一絲雪亮寒芒,直覺告訴他現在不宜讓外人進來。

他不動聲色地搖動輪椅,一邊觀察著四周,一邊靠近方應看。

可當無情正要伸手去搭他的脈時,方應看卻忽然如閃電般出手,一把抓住他方才那隻用來滴血的手。

與此同時,無情的一根長針也已經搭在了方應看的脖頸之上。

那針通體慘綠,泛著幽幽的光,雖然不曾淬毒,但也著實令人害怕。

對於無情的反應,方應看卻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你早就猜到了。”他不急不緩地說道,好似一點也不擔心那根綠針會被主人不小心戳進血管。

無情這才露出一絲極淺笑意,如雪峰融冰,化解了往日的寒浸之意。

“這世上有誰能在小侯爺的飯菜裡下毒呢?”

所以他多半是假裝的。

方應看笑得純淨甜美,連唇色也愈發紅潤。

“你說得不錯。”

無情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緩緩道:“小侯爺莫非打算一直抓著我的手,直到有人進來麼?”

他知道方應看必定是在外麵布置了人手,但他也有人在外接應。

所以到最後,要麼是誰的人都不會進來,要麼是大家一起進來。

方應看低下了頭,仿佛有些稚氣孩童一樣的羞澀。

但他越是如此,無情便越是不敢放鬆。

誰知道那如孩童一般的羞怯之下,流轉著多少歹毒心意呢?

可方應看接下來的舉動卻是無情萬萬想不到的。

他居然又低了低頭,溫柔地吮吸著無情指尖那小小的傷口,仿佛無情的手於他而言是這世上無價的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