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丹期的心境比試還沒完全結束。
門戶那裡陸陸續續有人通關走出來, 然後被他們的師兄弟們團團圍住,互相說著恭喜或者安慰的話。
他們喧鬨的聲音被風卷著送到衡玉耳邊,隱隱約約聽不太真切, 但她能感受到那些人話語中的熱烈氣氛。於是她和了悟之間的詭異氣氛越發被襯托了出來。
衡玉緊了緊肩膀上的外袍, 免得它被風吹掉落到地上。
了悟等了片刻,還是沒等到她回話。
他看向她, 眼睛裡帶著隱秘的哀傷。
他知道, 自己想要爭取的,是真的讓她覺得為難了。
在其他事情上,他不會也絕不舍得讓她為難。唯獨在這件事情上,即使會讓她為難, 他也想好好爭取一番, 不讓她像前一次般含糊過去。
素來緘默的人, 難得直接剖析自己心底最真切的想法。
“貧僧一直在等你說與我同行。”
衡玉終於有了反應。
她眨了眨眼, 故作釋然道:“我們不是一直同路嗎?就算以後,也是一同攀登長生大道的同路人。”
“洛主。”了悟伸手, 覆在她的手背上。
他掌心溫熱, 指尖帶著淡淡的繭子,那是長年累月撥弄念珠而形成的。
“你這麼聰慧, 不會不知曉貧僧話中真正含義。”
衡玉不說話。
這回換她緘默。
了悟感覺到自己的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不對,與其說是疼, 那更像是一股癢意, 癢到他舌尖發麻,舌戰群儒、舌燦蓮花的人一時之間險些尋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不會讓我為難的,不是嗎?”
衡玉動了動那隻被他牽住的手, 反手與他十指緊扣。
她原本隻是想看看他的眼睛, 但抬起眼來, 就看到那人眉心緊蹙,眼裡的哀傷幾乎不加掩飾。
衡玉的手動了動,然後極溫柔地撫上他的臉龐,停留片刻,緩緩上移,最後將他的眼睛完全遮擋住。
“你在害怕什麼?害怕失去我嗎?了悟,你似乎比我以為的還要看重我。”
被遮住了眼睛,了悟的睫毛輕輕顫抖。
他沒有把她的手移開,隻是說:“因為隻有在洛主麵前,我才是了悟。而在世人眼中,我隻是天生佛骨。”
自有意識以來,他就一直在佛前侍奉,每日手捧經文誦讀,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更謬論是擁有親人。
他在佛門地位太高,師弟們敬他仰他,卻不是友人。
世人敬他愛他,因為他是無定宗的佛子。
他一直孤獨。
所以那個賦予了他貪嗔癡念的人,就成了他唯一妄念。
飛蛾具有趨光性,人也總是貪戀光明。
衡玉的手似乎是被這句話燙到了。
她猛地把手收回來背在身後,就連那始終堅決的想法也如冰山被鑿開一道裂縫。
“我……”
“洛主不用急著給我答案。”
了悟突然出聲,止住了她那極有可能是拒絕的答案。
他笑了笑,眼裡的笑意純粹也脆弱:“貧僧隻是想趁著這個機會為自己好好爭取一番。洛主,主動權始終掌握在你手裡,無論最終結果如何,貧僧都會尊重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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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悟隻拿下心境第三的消息傳開後,引起一陣接著一陣的猜測。
畢竟在比試開始之前,圍觀的人一直覺得結丹期心境第一是沒有任何懸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