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正文完(1 / 2)

渡佛 大白牙牙牙 12235 字 6個月前

帝魔祖的隕落,使得各宗修士精神大振。

就好像本有座難以攀越的高峰死死壓在心頭,現如今那座高峰挪開了,哪怕眾人明知道後麵還有重重危機,但起碼再沒有高峰遮擋住烈日,他們終能撥去重重陰霾,自大地窺見陽光。

不過,之前連續征戰多年,各宗修士的狀態都不太好,所以無定宗這邊並不急著發動對邪魔的反攻。

而邪魔那邊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算計,也暫時蟄伏。

兩方便處於一種詭異的休戰狀態,緊繃的氣氛像極了風雨欲來的前奏。

趁著這段時間,了悟寸步不離陪著衡玉。

合歡宗距離西北之地相當遙遠,耽擱小半個月時間,有溫養神魂功效的暖魂玉才順利送到駐紮地。

暖魂玉有半個巴掌那麼大,通體乳白色,握在手裡溫熱柔滑。

了悟的木工越來越熟練,他握著暖玉,花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將它簡單雕琢一番,用紅繩穿好後,把它係到衡玉的脖頸上。

乳白色澤的暖玉襯得她的皮膚更加蒼白。她穿著裡衣正麵仰躺,密如鴉羽的睫毛垂落,在眼底形成淡淡陰影,整個人看上去生機黯淡。

了悟枯坐著,默默為她輸送靈力。

“咚咚咚。”

外麵傳來沉悶的敲門聲。

舞媚站在屋簷下稍等片刻,門從裡麵被人打開。

對上了悟的視線,舞媚輕聲道:“接下來的行動已經商議好了,我奉命來告知你幾件事,順道來探望下洛主。”

“麻煩了。”了悟聲音清冷,請她進屋坐著。

舞媚坐到床邊,默默注視著衡玉。

她被了悟照顧得很好,頭發梳理整齊,嘴唇蒼白卻不乾燥,神情十分安詳,若忽略掉那過分失去血色的臉色,看起來就像是在安靜熟睡。

瞧得久了,舞媚忍不住去牽她的手——冰涼刺骨。

“喻小師弟知道你昏迷的消息後一直在哭,誰勸都勸不住他。情緒起伏太大,遲實在受不了他那哭哭啼啼的樣子,就派他出城殺邪魔了。幾個小師妹也很難受。”

“……嗯,好吧,我承認我和遲也不太高興。我們那一批少主,已經隻剩我們三個和楚主了,好在你沒出事,不然合歡宗未來幾百年,難道就靠我們這三個喜好玩樂的人撐著?”

舞媚絮絮叨叨,想說的話格外多。

“掌門用掌門令調了一大批丹藥和靈植給你,把它們都用光,你應該能醒了吧?我還想找你聊聊感情問題,哎,我這人最看不懂自己的心意了,把很多事情都弄成一團亂麻。煩死了,遲那混賬東西隻會看我熱鬨,你被他襯托得形象格外高大你知道嗎……”

念叨得嗓子有些乾時,了悟給她遞了杯茶水。

舞媚笑著道了聲謝。

喝過茶水潤喉,舞媚將行動的事情告知了悟,抬手為衡玉理了理衣襟:“她大概要昏迷多久才能醒?”

了悟垂眼,聲音喑啞:“她的神魂損傷太嚴重,可能明天就會醒,也可能需要沉睡個幾十年才能醒。”

“……能醒來就好。”

在屋子裡又待了會兒,在了悟按捺不住要開口趕人之前,舞媚先一步起身離開。

走到半路時,淅淅瀝瀝的春雨說下就下。

舞媚剛想結個防護罩擋雨,斜後方突然伸來一隻手,那隻手上撐著油紙傘,穩穩遮在她頭頂上方擋去雨水。

那骨節如玉的白皙手背映入舞媚視線,她順著手往上看,果然瞧見俞夏那張熟悉而俊秀的臉。

-

靈植熬成藥的味道很苦,了悟知道衡玉嗜甜怕苦,熬藥時特意往裡麵扔了幾塊冰糖。

如往常一樣,耐心喂她喝完整碗藥,將空碗放到桌麵時,他注意到牆角下方擺著一個虛合起來的小箱子。

他在這個屋子裡住了這麼長時間,似乎一直沒見過它。

遲疑片刻,了悟走到牆角,撩開僧袍衣擺蹲下身,慢慢將小箱子打開——

裡麵安安靜靜擺著個木盒子。

木盒子上半部分被雕刻成一隻兔子形狀,底下方方正正,唯獨有個木條橫伸出來。

了悟仔細端量片刻,試探性地摸著那橫伸的木條,發現它能夠轉動後,將它順著擰了幾圈。再鬆開手時,木條慢慢往回轉,木盒裡傳出一陣纏綿而熟悉的的《鳳求凰》曲調。

等木條轉回原位後,曲子也戛然而止。

木盒怎麼會發出音樂聲?

了悟神情茫然,乾脆將木條擰到頭,《鳳求凰》再次在屋內響起。

他將木盒子從箱子裡抱出來時,才注意到底下壓著一張字條。字條上的字跡灑脫張揚,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跡。

[以後了悟師兄想什麼時候聽、想聽多少遍《鳳求凰》都可以]

了悟啞然失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做的這個木盒子。

他抱著木盒上了床榻。

放下那層層疊疊的床帳,他擰轉木條放著《鳳求凰》,目光一直落在衡玉臉上。

等曲子停止,他再次扭動木條。

這番動作他重複了一遍又一遍,許久之後,他將木盒放到一側,捏住她的下顎低下頭吻她:“貧僧學會這首曲子了,等你醒來彈給你聽。”

他這百年人生,未遇到她之前,緘默而永寂。

後來遇到她,遍嘗輾轉反側與七情六欲。

他不知眾生為何而苦,她為他尋出答案;他覺得宿命早定,她為他擋下一劫打破所謂的宿命論;他不知如何進退有度去愛她,她便一次次堅定選擇他,不讓他彷徨,免除他遲疑,讓他慢慢成為一個更好的愛人。

怎麼會有人的靈魂與他這般契合。

心跳如擂鼓時,了悟察覺到自己陷入一種很玄妙的狀態——

他體內那塊碎裂難愈、而且還缺失小半截的先天佛骨在以很緩慢的速度愈合生長。

那已經融於他血骨的邪魔之氣在被慢慢驅逐。

佛道之花在他眼前漸次盛開出三朵。

突然,那三朵佛道之花貼得更近了些,在邊緣遺留出一個極小的空位。

就在這極小的空位上,慢慢浮現出一朵花的虛影。它的花瓣緊閉,正處於含苞待放的狀態。

這道虛影不大,很輕很淡,仿佛隻要一陣風就能將它徹底刮散。

然而——

在感應到這道虛影出現時,無數寺廟的佛殿裡傳出一陣空靈的梵音,像是神佛自佛境中發出的道喜之聲。

駐紮地後方。

靜寧祖師沉默翻閱著無定宗的隕落名單,臉上悲傷難掩。聽到這陣梵音後,他背脊一僵,仿佛難以置信般直接失態,下一刻,他那素來端嚴的臉上浮現出濃濃喜意。

跪坐於蒲團上敲擊木魚的圓蒼猛地掀開長眸,手中靈力沒有控製住,生生將握著的木槌折斷。

道宗老祖正在詢問道卓的修煉情況,聆聽到那陣梵音後掐指一算,悵然歎道:“原以為邪魔之禍過去後,佛道要凋零些許年。如今佛道之花將開第四朵,看來佛道之盛足以多綿延萬載。”

……

各方都在因這陣梵音而震驚。

時間悄然而逝,了悟從那種玄妙狀態中退出來,內視自己的血骨——先天佛骨重新長出不少,潛藏在他血肉間的邪魔之氣全部被佛光磨滅掉,他的傷勢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好了足足三成。

他顧不上喜悅,垂眼去檢查衡玉的身體,察覺到她的狀態比一個時辰前也要好上幾分後,了悟方才微微一笑。

他再次吻上她的唇角,低聲道:“過幾天貧僧會出城擊殺邪魔,借他們的心頭血來修煉佛法。”

他的佛法取得突破,她也能跟著受益。

-

殺戮與反擊依舊是西北之地的主旋律。

隻不過這一回,攻方和守方已經徹底扭轉。

沒有帝魔祖頂在最前方,修士這邊的頂尖實力要遠多於邪魔那方。

而且,修士這邊的士氣格外強盛。

那些因邪魔慘死的同門和師長、那些被邪魔之氣吞噬的知交好友……

累累血債難以計數。

悲憤與恨意最終都會轉化成無儘的士氣,等到邪魔被擊殺得再也不能成勢時,才會徹底消弭。

不過即使如此,邪魔也並非完全沒有反抗之力。修士這邊還是很缺人手。

了悟的傷勢已經痊愈大半,時不時就要出城跟著行動,負責盯梢那些元嬰期以上的邪魔。

草長鶯飛的春日過去,夏日便悄然而來。

烈日高懸碧空,照得城中隨處可見的花草樹木都有些懨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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