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顏先是一愣,而後立刻抿嘴笑了起來,之後拿起一本打開,雙眼亮晶晶地盯著照片上的兩個人。
“真好看,真般配。”應顏喃喃自語,感歎著。
“巴巴,巴巴,好歎,好歎。”
應顏翻了一個白眼。
話都說不清呢,就知道看好看的男人了。
小家夥一直勾著腦袋,嘴裡對應顏興奮地叫著,還想伸手來搶。
一點都看不出來剛剛委屈傷心的模樣。
應顏趕緊站起來,把盒子放到小家夥碰不到的高處。
等應顏放好東西一轉身的時候,地上的小胖九已經又把保險箱裡的一個文件袋掏出來了,袋口被打開,此時正被她不停地往地上倒著。
應顏的手心立刻又癢了起來。
她剛剛就不應該信她的哭嚎聲。
應顏眉頭直跳地跑過去搶過文件袋,而後蹲著撿起地上散落的幾張紙,準備往裡袋子裡裝。
既然張迎康把它們放在保險箱裡,那麼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旁邊胖九的小嘴巴已經又癟了起來,正在醞釀著哭意。
應顏仰天再次翻了個白眼,低頭的時候目光在整理好的紙上隨意一掃,動作突然頓住。
小胖九已經完成了“一癟嘴”、“二閉眼”、“三張嘴”的哭嚎準備工作,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應顏卻沒動,目光依舊落在手裡的紙上,好一會,才慢慢翻到下一頁。
哭得好大聲、連眼淚豆豆都擠出好幾顆的小胖九一直沒等到人來哄,有些疑惑地一邊繼續張著嘴嚎著,一邊悄悄睜開眼,而後頓時愣了愣。
“不哭,媽媽。”
小胖九伸著胖胖的小手擦了擦應顏的眼淚,想了想又湊過去“叭”的一聲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留下一串口水印。
小小年紀的她,終於有了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懂事。
······
晚上張迎康回來的時候,立刻感覺到了家裡的氣氛似乎有些沉悶。
小胖九坐在客廳裡玩著玩具,低頭耷腦的,聽到聲音隻扭頭看了張迎康一眼,便又低了下去。
“怎麼了?”
張迎康脫下外套,挑眉問著小胖九,而後又眼神帶著詢問地看向旁邊的孟姨。
孟姨指了指樓上,低聲地說了句:“夫人······好像心情不太好。”
張迎康走向女兒的動作一頓,立刻轉身上了樓。
應顏還坐在書房裡,此時書房已經被整理得整整齊齊的了,書桌上放著一個文件夾。
張迎康一看那個文件夾立刻便明白了,動作一頓,而後輕輕地關上門走向應顏。
應顏抬頭看到張迎康,立刻生氣地扭過頭,還不忘為自己解釋:“不是我拿的,是胖九。”
張迎康想了一下,自己似乎當著小家夥的麵開過保險箱,便點了點頭。
應顏看張迎康一臉平靜地樣子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你為什麼要準備這個東西?”這麼問著,應顏眼眶立刻又跟著發燙起來。
遺囑公證書。
他為什麼要準備這個東西?
張迎康走過去,而後抱著應顏坐到了椅子上,低頭想了想道:“可能......那個時候的我,隻是想給你一個保障。”
是愛,或者是......
一種可憐。
他彆無他法,隻能為愛加上籌碼。
應顏這才想到公證書上的日期似乎挺早的,好像還是在醫院的時候。
擰著眉仔細地回憶了一下,應顏終於想到了那次來到病房裡的兩個拎著公文包的男人,以及他們出來時掃她的那一眼。
現在想想,那個眼神似乎帶著.....探究與羨慕。
是呀,遺囑一生效,她就是個資產雄厚的小富豪了,有著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財。
可是......
又有什麼用呢?
“我不喜歡。”應顏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眼淚滾了出來,生氣地撇開臉不看張迎康。
她不喜歡這個東西,很討厭,光想想心都絞成一團,痛得要死。
張迎康看著應顏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傻瓜,這其實是很正常事,隻不過是——”
“我不管,我就是不喜歡,很討厭。”
應顏終於崩潰地大哭了起來,淚眼朦朧又惡狠狠地盯著張迎康。
他以為,給她數不清的錢就可以後顧無憂嗎?
他以為,沒有他......
她能好好下去嗎?
張迎康看著應顏的樣子,心裡一疼,而後歎了一口氣,捧著她的臉溫柔地親了親,低聲認錯道:“對不起,是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那個其實並沒有什麼用。”
應顏還在哭,失控地指著那個文件夾,恨恨道:“撕了它,撕了它。”
“好,好。”
......
張迎康在與應顏結婚三周年的時候,曾經接受過一個采訪。
在這之前,鮮少人知道那個幫助了無數個殘疾人的“黎明殘疾人基金會”是由張迎康設立的。
該基金會不僅為符合條件的殘疾人提供資金與各種器材幫助,而且還為他們尋找適合的掙錢渠道,並且每年都會舉辦兩場大型的殘疾人運動會。
這個訪談一出,華耀康成集團的股票立刻“嗖嗖”地猛往上漲。
有人說他是個精明的商人,也有人說他是一個真正的慈善家。
采訪現場。
“張先生,聽說你曾經也是一位高位截癱患者,並且曾經多次進行過自殺,這是真的嗎?”
采訪快要結束時,突然有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男人擠到前麵,對著張迎康大聲地問了出來。
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站在張迎康旁邊的楊峰,立刻看向這個記者胸口的牌子。
不是受邀記者。
楊峰剛想開口讓人把他請出去,張迎康卻開口了。
“嗯,是的,真正算起來......大概有過幾十次。”聲音裡帶著坦然。
年輕的男人一愣,大概沒想到張迎康會這麼配合,雙眼立刻冒出激動的亮光,還想挖掘更多:“那您最後是如何成功地站起來,可以跟我們說一說嗎?這肯定是一個很勵誌的故事,我想一定可以給廣大的殘疾朋友們帶來很多的希望與信心。”
這個記者雖然年輕,但是顯然很聰明,而且估計也做了十分充分的準備工作。
張迎康竟然也沒惱,笑了下道:“因為我的夫人,是她救了我,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她一直堅持不懈地鼓勵、幫助著我,給了我活下下去的希望,所以最後經過努力不放棄,我終於站了起來。”
直到這時,旁邊的楊峰似乎才終於明白了什麼。
聽說......總裁夫人又懷孕了,而且似乎因為什麼跟總裁吵架了,已經有兩天沒有搭理他了。
看來他們總裁這是......
台下的記者們沒料到竟然還能聽到這位年輕的總裁主動提及自己的感情,現場立刻又火熱了起來。
年輕男人又問:“也就是說,是愛給了您力量與希望對嗎?那您設立的‘黎明殘疾人基金會’是不是也跟這個經曆有關呢?”
張迎康點頭:“嗯,是的。其實我們大多數人都會經曆各種各樣的黑暗時光,不管是正常人或是身體上有著疾病的人,都可能曾被黑暗壓於穀底,掙脫不能,我的希望便是,當我們身處穀底時仍能夠心向陽光,我們抵擋不了黑暗,但是我們可以心存陽光,並且始終相信——眼前所遇到的一切困難,都隻不過是在黎明之前而已,抬頭看去,天終將破曉,光,總會衝破黑暗來臨。”
現場很多人沉默了下來,之後立刻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采訪結束後,那個年輕的記者竟然又跟了上來,楊峰已經示意保鏢去攔了,沒想到卻被張迎康阻止。
“讓他過來吧。”
年輕男人跑過來後,沉默一會才開口:“我女朋友出了車禍,也是跟您以前差不多的情況,不過她沒那麼幸運,醫生說......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站起來。”
“不過,我還是想把這個采訪給她看。”
張迎康點點頭,“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提交申請資料,網上就可以。”而後看了下時間便想離開。
年輕男人看到張迎康的樣子,似乎知道了他急著想去見什麼人,突然又開口:“如果·······您沒有那麼早站起來,或者說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二十年、三十年,甚至直到最後也沒站起來,您覺得······您還會這麼相信世界上有‘光’嗎?”
聽到這個問題,張迎康凝目起來。給人一種,他真的在認真思考的感覺。
好一會,張迎康終於開口:“會。”
她走進了他的心裡。
她,就是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