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樓的唇角始終噙著一抹溫潤的淺笑,連眉毛都沒抬一下,仿佛皇帝這些挑釁全然沒有被他放在眼中。
他帶來的那些隨從就沒這麼好的氣度了,神情冰冷,渾身上下釋放出一股懾人的銳氣,仿佛一言不合就要讓人血濺當場似的。
“好大的口氣!”多摩冷聲道。
顧南謹的頭隱隱作痛,試著緩和氣氛:“父皇……”
可是,皇帝正在氣頭上,根本就不想聽顧南謹和稀泥。
方才烏訶迦樓當眾屢屢下他的麵子,他身為大齊天子怎麼能忍氣吞聲,這不是讓南昊人以為他們大齊怕了他們南昊嗎?!
皇帝似笑非笑道:“不如貴國也露一手,讓我大齊見識一番!”
“聽聞昊國重武,昊人皆自小習武,個個都能上陣為兵,烏訶大皇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文武雙全,出類拔萃。”
他這番話就差直說讓烏訶迦樓下場了。
多摩等人神色更冷,目光如劍般射向了皇帝。
大齊皇帝竟然敢如此輕慢他們大皇子!
那些大齊朝臣神情各異,有的人暗暗為皇帝叫好,就該給南昊人一個下馬威;有的人以為皇帝太過衝動,不該貿然羞辱南昊大皇子;也有的人自顧自地喝茶,拭目以待。
楚千凰看著這一幕,在心裡嘲諷地歎著氣:真是蠢不可及,也難怪大齊朝會毀在顧琅手裡!
先帝一世英明,好不容易讓大齊一步步地走出低穀,攘外安內,絕對是一個明君了,偏偏在立儲這件事上犯糊塗,立了顧琅這麼個太子,短短十幾年就讓局麵走到了不可逆轉的地步……
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先帝擇了宸王為繼任者,大齊會不會是另一番光景,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宸王命不久矣,今上顧琅才是這大齊朝的天子。
楚千凰直直地望著皇帝身旁的迦樓,嘴角微翹,帶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味道。
迦樓隻笑不語,抬手做了個手勢。
多摩立刻意會,隨手拿起了一個放在旁邊的長弓,又取出一支羽箭往弓上一搭,對空一射。
周圍的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嗖嗖”兩聲,羽箭急速射出,如流星般劃破天空。
這一箭準確地射中了一隻麻雀,然後又繼續貫穿了另一隻……
一箭雙雕!
看著這一幕,眾人都目瞪口呆。
全場霎時陷入一片死寂,鴉雀無聲。
那貫穿兩隻麻雀的羽箭從半空中掉了下來,恰好落在了擂台上,就掉在了蘇慕白和撒爾拓之間。
蘇慕白漫不經心地掃了幾步外的兩隻麻雀一眼,心道:箭術還不錯。
聽聞南昊有個神射手臂力驚人,莫非就是此人?
皇帝則是麵沉如水,笑意消失在唇畔。
他有意借著這機會打壓南昊人,卻反而被對方壓了一籌。
皇帝把手裡的折扇捏得咯咯作響,差點沒折了它。
他朝周圍看了半圈,想點一個人也射上一箭,作為回擊,可是目光所及之處,從陸思驥到忠勇伯到其他武將勳貴皆是垂眸,
誰也沒有把握可以重現方才多摩的一箭雙雕,若是畫虎不成反類犬,隻會丟臉。
多摩隨手把手裡的弓往桌上一拋,自信張狂地一笑。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朝楚千塵的方向望去,說句實話,若不是在今天這個場合下,他倒是想讓楚千塵試上一試。
青衣少年似乎看出了多摩心思,輕聲用昊語說道:“她也許可以。”
想起楚千塵在雲庭閣露的那一手精妙絕倫的箭法,青衣少年的唇角多了一抹笑意。
她可以。迦樓心道,轉頭也往楚千塵看了過去。
楚千塵就坐在安樂的身旁,俯視著下方的擂台。
她身旁的坐席大都空著,看台上的那些貴女不約而同地與她保持著距離,各自與親友說笑著,顯得她有幾分格格不入。
迦樓慢慢撚動著佛珠,想到下屬打聽到的消息。大齊皇帝與宸王顧玦不和人儘皆知,這旨賜婚是大齊皇帝趁著宸王重病下的旨,想逼宸王娶一個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