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塵也沒忘了幕後的另一個功臣,笑眯眯地又補了一句:“多虧了母後教我。”
當然,最主要還是她聰明能乾,所以才能把事情理得那麼透徹。
沈千塵毫不自謙地想著。
古人總教人謙虛,什麼“滿招損,謙受益”、“滿盈者,不損何為?慎之!慎之”之類的,數不勝數,可顧玦說,不必要的謙虛不過是虛偽,沈千塵深以為然。
她說話時,精致的麵龐神采飛揚,那雙鳳眸更是閃著奪目的光芒,那是一種讓人難以形容的璀璨與美麗。
沈千塵已經有了打算,自信地說道:“我打算削掉一半的人。”
宮裡的人太多了,太亂,她不喜歡。
從前,她以為皇帝後宮有三千佳麗是假的,不想這後宮光宮女就有三千人,這還是在太妃們已經帶走了一批宮女的前提下。
沈千塵掰著手指頭說道:“二十五歲以上的宮女都可以放出去,就這樣可以放掉五百人,然後再裁掉一批年紀實在太小了,年紀最小的才五歲……”
當然,光是憑借年紀篩選,是沒法削減一千五百人的,所以如果有宮女自願出宮,那是最好不過了,其它還可以以婚配等方式。
“放出去的宮女還得給一點撫恤金。”沈千塵在心裡算著銀子,一次性給出一大筆撫恤金確實要耗費不少銀子,但是總比養著這麼多閒人得好,她忍不住就吐槽了一句,“哎,國庫真窮。”
沈千塵覺得說出去都沒人信,大齊朝的國庫竟然比北地還窮。
上一世,她在北地的時候,北地可富庶了,後來北地給了秦曜,秦曜是憑著北地才收回了西北,然後北地與西北連成一片,他們才有了與顧琅一戰的底氣。
沈千塵隨口說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她告訴顧玦這些,不是為了詢問,也不是為了與他商量,純粹隻是想要告訴他,她最近做了什麼而已。
這是兩人的默契,她喜歡跟他說,他也很喜歡聽她說,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一句。
她身上的幽香一縷一縷地沁入肺腑,顧玦頗有種無酒自醉的微醺感。
他們兩人獨處時,小廝和丫鬟從來都是避開的,大概也隻有那隻剛從宸王府搬到皇宮中榮升禦貓的黑貓敢來打攪他們了。
“喵嗚?”這不,還沒進乾清宮的黑貓在外麵看到了生人,警覺地躲在了牆角後,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來人。
惹得聽到動靜的內閣閣老們下意識地聞聲朝那隻四蹄雪白的黑貓望了一眼,禮親王認得貓,隨口道:“這是王妃養的貓。”
黑貓沒跑,歪著貓臉,還在打量著他們。
不得不說,這隻貓好養得很,很多貓一旦換個新環境都需要一段時間適應,不過月影無論是去年跟著沈千塵從楚家搬到宸王府,還是這次從宸王府搬到皇宮,它都很適應。
對於自己的“地盤”,一個比一個大,它也很滿意。
人與貓的對峙沒太久,驚風出來了,笑吟吟地伸手做請狀:“禮親王,各位大人,請。”
於是,禮親王、張首輔、禮部尚書楊玄善等人就隨驚風進去了。
書房裡有彆人在,他們不意外,畢竟每天來求見顧玦的人多的是,令他們驚訝的是這人是宸王妃。
“喵?”黑貓似是追著他們來了,靈巧優美的身體出現在窗檻上,繼續打量著張首輔等人,碧綠的眼珠子瞪得渾圓。
有了兩個主子撐腰,貓仗人勢的黑貓膽子更大了,連身體也不藏了,貓尾巴在身後一甩一甩的。
當人、貓目光相對後,張首輔等人全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於是麵容木然,就像是一個莊嚴無比的儀式突然有人笑了一聲,那種鄭重的氣氛在無形間被那條一甩一甩的貓尾巴給劃開了。
眾人先給顧玦與沈千塵二人行了禮,本以為沈千塵會避開讓他們談正事,不想顧玦淡淡道:“有事就說吧。”
他這個態度很明顯了,是讓他們不用避諱太多,哪怕是機密朝政都可以讓沈千塵知道。
“……”
“……”
“……”
張首輔等人皆是愕然。
儘管他們都知道宸王對這個年輕的小王妃極其信任,頗有幾分當年仁宗皇帝與殷太後之間的相敬如賓,但現在看來,這份信任比他們想象中的更重。
不管將來會如何,這一刻,宸王願意把他的權力分享給他的王妃,願意把後背交托給她。
楊玄善等人心中有種莫名的感慨,彼此交換著眼神。
張首輔遲疑了一下,還是稟了:“殿下,這是登基大典當日的儀程。”
張首輔把一份折子呈給了顧玦,這是內閣閣老們與禮親王一起商議了三日後,才擬的儀程,因為顧玦並非子承父位,所以儀程上也跟常規的登基大典有些區彆,尤其那些個對先帝歌功頌德的步驟全都被取消了,誰也不會傻得給宸王找不痛快。
顧玦一目十行地看了折子,其他人則用眼角的餘光不著痕跡地看顧玦,或者看沈千塵。
在這間陽剛氣息十足的書房中,沈千塵可謂是萬綠叢中一點紅,是唯一的女眷。但她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自在,氣定神閒地喝了兩口茶,也不避嫌,湊過去也看了一眼折子,就無趣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