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12清掃(1 / 2)

接下來的兩天,秋獵進行得熱火朝天。

那些年輕的武將、公子們全都像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似的,熱血沸騰,想要在君前、在親友跟前大戰身手,數之不儘的獵物被人從獵場運回獵宮,連那些不進獵場的姑娘家都在討論這幾天大家的收獲。

秋獵的第三天,顧玦一早下了旨,定了三天後也就是八月初九啟程回京,其他人大都還覺得意猶未儘,尤其是那些年輕意氣的公子哥都躍躍欲試地想在秋獵結束前獵幾頭猛獸,好在眾人之中脫穎而出。

喜歡打獵的人就天天往獵場去,喜歡遊山玩水的就呼朋喚友地到處走,還有些人去了距離獵場最近的萬林鎮閒逛,比如顧玦與沈千塵。

沈千塵在獵場玩了三天,就不想再進山了,於是八月初七上午,她跟顧玦一起微服去了萬林鎮。

小小的鎮子裡因為天子秋獵變得比平日裡更熱鬨,也更繁華。

街上、酒樓、茶樓、鋪子裡……隨處可見那些個身著錦衣華服的男女老少出入,他們的相貌、打扮與本地人迥然不同,行走在鎮子裡也顯得鶴立雞群。

這個鎮子靠山,靠山吃山,自然多的是山珍野味,沿途的路上不少淳樸的鎮民都在擺攤叫賣著,各種野蕈、雜魚、野菊花、野筍等等應有儘有,還有野兔、山雞等野味,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

“瞧一瞧,看一看,這些全都是山裡剛摘的草八珍,猴菇菌、竹蓀、驢窩菌、羊肚菌、銀耳……要多新鮮有多新鮮。”

“這位小娘子,你彆看這些魚小,魚肉鮮美,最合適拿來炸小魚乾了。”

“兩位看這幾隻兔子多可愛,公子不給尊夫人買兩隻回去玩玩?”

“……”

從進鎮開始,沈千塵與顧玦隻走過一條街就被那些小販攔下了四五回,一條不過百來丈遠的街道被他們走出了幾裡路的感覺。

夫妻倆隨意地在鎮子裡逛了一會兒,又胡亂地買了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顧玦任勞任怨地給她拎東西。

逛了大半個時候後,沈千塵就說累,於是,兩人就近進了一家酒樓。酒樓不大,所以雅座不多,他們去時隻剩下二樓大堂的兩桌空位了。

反正他們也不是講究的人,就在二樓靠窗的一張桌子旁坐下了。

兩人闊綽地點了一桌招牌菜,小二知道遇到了不差錢的貴客,笑得合不攏嘴,說了句“客官請稍候”,就蹬蹬蹬地下樓去了。

旁邊幾桌的食客們吃吃喝喝,說說笑笑,一派語笑喧闐聲。

沈千塵喝了口溫熱焦香的大麥茶,轉頭正要看向窗外,就聽一個低啞的男音自旁邊那桌傳來:“老哥,那個人真的有獵物分布圖嗎?”

一個十八九歲的藍衣青年有些急躁地催著身旁的中年男子,不時往窗外的街對麵張望著。

中年男子拍了拍藍衣青年的肩膀,警覺地壓低了聲音:“老弟,你就放心吧,肯定沒問題。等你將這獵物分布圖獻給你家公子,這可是大功一件。”

“我一定記得老哥你的好。”藍衣青年賠了個笑,還是有些焦慮。

顧玦也聽到了這番對話,與沈千塵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按照大齊的規矩,曆來天子出行狩獵,都會由一支先行軍提前來獵場驅趕周邊山林的猛獸,並繪製獵場一帶的獵物分布圖,主要目的是記錄各種獵物大致分布在哪些區域,尤其要仔細標明熊、虎、狼等猛獸的棲息地,避免這些猛獸誤傷了貴人。

中年男子又往窗外的那條街道看了一眼,有些激動地說道:“人來了,我們下去吧。”

兩個客人放下酒錢,就匆匆地起身,又匆匆地下樓。

顧玦看也沒看他們,一邊優雅地喝茶,一邊打了個響指。

幾乎是下一刻,一個穿著灰色短打的年輕人如幽靈般出現在了顧玦的身旁,俯身聽令。

顧玦指了指窗外,又附耳吩咐了一句,聲音很輕。隨即,那個灰衣年輕人也快步下了摟,恰好與上樓來上菜的小二交錯而過。

“客官,菜來嘍,您二位趁熱吃!”

小二的手腳很是利索,陸陸續續地上了好幾道熱菜。

等顧玦與沈千塵吃得七七八八時,那灰衣年輕人就回來了,以衣袖作為遮掩把一個折成長條的絹紙塞給了顧玦,隨即人又消失了,快得他仿佛不曾出現過。

看完了那張圖紙後,顧玦勾唇笑了笑,將它又收了起來,譏誚地說道:“這是欲蓋彌彰。”

沈千塵看出來了,也聽出來了,這份圖紙是真的。

她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正是因為這份獵物分布圖的泄露才會導致顧玦與她在八月初四那天在獵場被狼群襲擊,泄露了分布圖的人不是傻子,他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怕了。

若是這份獵物分布圖隻賣給了少數幾人,那麼錦衣衛隻要一查,就能查到他身上,於是,他為了亡羊補牢,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擴散這份圖紙,希望錦衣衛彆查到他頭上,或者說,他應該是打著法不責眾的主意。

“嗬,”沈千塵低笑了一聲,隻是笑意不及眼底,瞳孔如秋天的湖麵般清冷,沒好氣地說道,“真是心思太多了,沒完沒了了。”

顧玦不再說話,淺啜了一口大麥茶,眸中掠過一道寒芒。

是啊,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簡直沒完沒了了。

顧玦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既然心裡有了決定,等回了獵宮後,他就立即宣來了蘇慕白、薛風演等人,下令道:“不用再繼續查了,調集玄甲軍,將這些人全部拿下,罷職。”

顧玦隨意地丟出了一道折子,這道折子是前些日子蘇慕白親筆所書,上麵列舉了那些涉及“吃空餉案”的武將以及他們的種種罪狀。

蘇慕白、薛風演等人不由肅然起敬。

關於軍中吃空餉的問題,已經查了三個月了,蘇慕白就這件事向顧玦彙報了好幾次,也討論過好幾次。在蘇慕白看,為了避免動搖軍心,最好還是步步“蠶食”地將這些軍中的蛀蟲拿下,穩紮穩打地逐步治理軍中種種亂象。

可是,顧玦不讚同。

他認為這些蛀蟲不該姑息,應“奮鷹揚以搗其穴”,大刀闊斧,所以才會有了這次的秋獵。

這次秋獵的本質就是一出“鴻門宴”,顧玦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名正言順地把這次進京述職的武將們以及禁軍中的相關將領全都聚集到獵宮,把他們困在這個相對封閉的空間中,再一網打儘。

這就是顧玦!

他無論是帶兵,還是治下,以及為人處世,都是殺伐果敢,從來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阻撓他的步伐、他的決定。

“是,九爺!”

蘇慕白等人齊聲應命,洪亮的聲音驚起了窗外枝頭的一片雀鳥。

時值黃昏,夕陽低垂,那些狩獵的男子大都已經自獵場歸來。

獵宮中的花園裡、湖邊以及亭台樓閣中都聚集了不少人,有的談天說地,有的閒話家常,有的交流打獵的經驗,有的嬉戲玩耍,好不熱鬨。

一片波光粼粼的湖畔,十幾個公子與姑娘在湖邊的空地上興致勃勃地玩投壺,眉飛色舞,言笑晏晏。

忽然間,獵宮的入口方向傳來一陣隆隆的腳步聲,如連綿起伏的轟雷般越來越近,響徹獵宮。

這些年輕人皆是嚇了一跳,一個原本要投壺的翠衣姑娘一不小心就失手了,手裡的竹矢脫手掉落。

眾人全都循聲望去,就見不遠處一大隊黑壓壓的人馬如潮水般朝這邊湧來,散發著一種懾人的氣勢。

他們又是一驚,一下子騷動了起來,尤其是姑娘們全都嚇得花容失色,七嘴八舌地喊了起來:

“怎麼有一隊兵馬朝這邊來了?!”

“難道是反賊?!”

“快,趕緊去通知附近的錦衣衛!”

“……”

因為前不久顧玦剛在獵場中遭遇過危險,所以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有反賊來襲。

可是,當那隊黑壓壓的人馬漸漸走近了,眾人看清了來人的衣著打扮,就確信了一點,這絕對不會是反賊。

“是玄甲軍!”

“玄甲軍怎麼出動了?”

眾人一方麵心定了,另一方麵又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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