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依依喝完了一罐可樂,轉頭看著餘笙道:“你怎麼跑天台上來了?”
餘笙對上裴依依的雙眼,聲音稍低道:“想上來吹吹風。”
“有事?”
餘笙想了會回她:“說起來和你差不多。”
裴依依秀眉擰在一起,眼神裡有不解,餘笙笑了笑:“我也不知道這份工作能不能保住。”
她的語氣雲淡風輕,似乎在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情,裴依依抬頭看她的表情,注意到她的眼梢微紅,不是被風吹的。她默了默,又遞了一罐可樂過去:“真的不喝?”
餘笙偏頭看著她遞過來的可樂,還有纖細的手腕,想到剛剛的聊天內容,沒再拒絕,接了過去:“謝謝。”
兩罐飲料在驕陽的餘暉下碰了杯,兩人相視而笑。
餘笙走出公司的時候鬱結的心情消散不少,表情和往常無異,笑容淺淡,她先是回了租房裡煲湯做了晚飯,又換了休閒的運動服,收拾妥當後拎著保溫桶往醫院趕。
到醫院的時候天邊已經完全黑了,隻有路燈發出昏黃的光,餘笙步伐匆匆的走進醫院裡,直奔趙香媛的病房。
趙香媛正坐在病床上看窗外,經過半個月雨水的洗禮,窗外的樹木反而更茂盛了,被風一吹,樹葉刮在玻璃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渾濁的雙眼不算清明,外麵的景象隻能看個依稀模糊的樣子,門口哢擦一聲傳來動靜,趙香媛轉頭,看到餘笙正拎著保溫桶進來。
“媽。”
餘笙麵帶笑容:“今天加了會班,有點遲了,你餓不餓?”
趙香媛動了下身體,半靠在床頭上道:“不餓,我天天就睡在床上,哪會餓。”
餘笙聽到她的話忙碌的手微頓,神色如常道:“不餓也要吃飯,我給你盛點湯冷會。”
趙香媛看著餘笙將飯菜分開,用兩個小碗倒下雞湯,濃鬱的香氣在病房裡蔓延,她壓下反胃的感覺,掐著腿問道:“餘笙啊,我有點熱,你幫我把窗戶開一點。”
“好。”餘笙走到窗戶邊,開了一個小縫隙,雨後還潮濕的氣息竄進來,衝散了病房裡的氣味。
趙香媛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她看著餘笙端著飯菜走來,接過後道:“我自己來,你去吃飯吧。”
餘笙蹙眉:“還很燙,我喂你吧。”
趙香媛搖頭:“不用,趙醫生今天和我說,我現在的情況好多了,餘笙,再過不久我就可以回家了。”
餘笙咬著唇角,嗓子口乾澀,聲音啞啞的:“媽。”
趙香媛吃了口米飯道:“好了,你先去吃飯吧。”
餘笙被攆著坐在凳子上,端著飯碗,胸口仿佛壓著塊大石頭,沉的她氣都喘不上來,旁邊傳來筷子碰到碗發出的清脆聲音,餘笙垂下眼瞼,眼裡水光彌漫。
飯後餘笙在收拾碗筷和保溫桶,趙香媛靠在床頭,看著她忙碌問道:“餘笙,你工作現在怎麼樣了?”
“挺好的。”餘笙動作都沒停的回道,趙香媛點點頭:“同事呢?”
“還處得來嗎?”
餘笙將東西都收拾好,笑了笑:“處得來。”
“媽你就放心吧,我同事都很好的。”
趙香媛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餘笙看她有些疲倦的神態,扶著她身體道:“媽你先躺下吧,我去洗碗。”
“嗯。”
趙香媛平坦在床上,看著餘笙忙忙碌碌的樣子眼底有些歉疚,這孩子自打出事後跟在自己身邊,就沒有過上好日子,這孩子太苦了,苦到她不願意再拖累她。這幾年她的身體每況愈下,三天兩頭來醫院,她知道手術後自己肯定還有很長一段治療的路要走,這些錢,這些負擔,她不想餘笙再承受了。
有時候她真的想一了百了,但是看著瘦弱的餘笙,看著她單薄的身體,她又舍不得。
在這個世上,餘笙隻有她這麼一個親人了。
她要是走了。
這對餘笙,何其殘忍。
趙香媛躺在床上,想著些前塵往事,倏地直犯惡心,她半側著身體,從床底裡拽出塑料盆,噗的一聲吐了好些,餘笙進病房的時候她還在乾嘔。
餘笙連忙將手上的碗筷放在一邊,疾步走到趙香媛的身邊,給她拍拍後背。
剛吃下去的食物還沒開始消化又儘數倒了出來,夾雜胃酸的味道,餘笙想到趙醫生的話,給趙香媛拍背部的手微微顫抖,聲音哽咽道:“媽,我們做手術吧。”
趙香媛趴在床邊,早就不豐腴的身體透著虛弱,她搖搖頭,態度堅決。
餘笙有些急了,吼道:“媽!”
趙香媛扯過一旁的麵紙,擦拭唇角,聲音照舊道:“餘笙,我不想像你爸一樣。”
餘笙張張口,喉嚨猶如被人掐住一般,兩人互相看了幾秒,趙香媛虛弱道:“我要出院。”
“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