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回家的步伐很快,原本這段路就很短,她還健步如飛,花了平時不到一半的時間,想到剛剛趙香媛的表情,她心底總是隱隱有種說不上的感覺。
隻想早點趕回去。
她拿了幾件衣服放在包裡,還沒拉好拉鏈就聽到手機鈴聲響起,她嚇得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下來去拿手機,腰撞在桌子邊緣也沒感覺到疼。
打電話給她的不是醫院。
是一個促銷電話。
餘笙的耐心似乎用儘,不等那邊說完話就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在身後的床上,蹲下身體,環抱住自己,提心吊膽了這麼長時間,頹然的感覺頃刻襲來,徹底淹沒她。
她沒哭,隻是靠在床邊,眼睛猩紅,深呼吸幾口氣之後才拍了拍臉頰,努力揚起笑容,卻從鏡子裡看到自己比哭還難看的臉。
現在的她真的很想哭一場。
但是她不能。
她現在沒有哭的資格。
餘笙低頭重新收拾了衣服,出門的時候外麵又飄起了小雨,她撐著傘走在雨裡,路邊的泥濘濺在褲腿上,她無暇顧及,隻匆匆往前走著。
到醫院的時候她習慣性的看眼護士站,見到之前她拜托的護士站在那裡,她走過去,護士對她笑道:“你媽媽在休息呢,我剛剛去看過。”
餘笙嗯聲誠摯道:“謝謝。”
護士搖頭:“不用。”
餘笙往病房裡走去,打開門習慣性的看眼病床,沒有見到人,她麵色微變,立刻喊道:“媽。”
沒人回應她,餘笙立刻就急了,聲音稍大道:“媽!”
病房很小,小到完全藏不住人,她往裡走兩步,聽到衛生間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鬆口氣,走過去打開門:“媽,不是讓你不要……”
話還沒說完她就看到趙香媛趴在洗臉池裡,雙手無力垂在兩側,餘笙手上包霎時落在地上,她聲音尖銳到刺耳:“媽!”
一陣人仰馬翻。
趙香媛被送進急救室了。
餘笙在外麵坐立不安,身體在顫抖,但她此刻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她隻能孤單單的抱著自己,一瞬不瞬的看著急診室的方向,雙目呆滯。
她該想到的。
趙香媛那麼明顯的異常,她該想到的。
她什麼時候說過那樣的話,什麼時候情緒那麼的低落,沒有,沒有那樣的時刻。
餘笙靠在冰涼的瓷磚上,四周的寒意已經滲透進她的身體裡,冷的她手指尖在發顫。
門口有護士來回走動,餘笙想上前詢問,卻發現自己連邁開步子的力氣都沒有。
她的身體仿佛不受她控製般,癱瘓在凳子上。
“快,去請何主任過來。”
“讓神經科的陸醫生也過來。”
嘈雜的氛圍將餘笙隔在外麵,餘笙看著麵前來回走動的白衣大褂,聽著門口的聲音,她神色恍然,目光呆滯,沒有慟哭,沒有任何表情,在所有人都忙的團團轉時隻聽到砰的一聲,接著有護士喊道:“這邊有人暈倒了!”
“餘小姐……”
餘笙頭偏向一邊,還能聽到嘈雜的聲音,她想開口卻力不從心,眼前一片黑暗,整個人猶如飄在湖麵上,浮浮沉沉。
“怎麼回事啊,我聽說小陳自殺了?”
“前麵那個塘子,跳那裡了。”
“怎麼回事啊?”
“還能怎麼回事,你說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什麼都不會,怎麼活得下去。”
“那孩子,我聽說命硬的很,專門克親人,前幾天還見到她和小陳在吵架,你說這好好的孩子,怎麼不分好歹呢,小陳多不容易啊。”
“就是,真的是個白眼狼。”
“沒錯,走走走。”
“快走吧,這裡太晦氣了。”
餘笙站在原地,聽著身邊的幾個婦女叨叨嘮嘮,心頭湧上淡淡的難受,壓抑的感覺讓她差點喘不上氣。
她小跑了起來,仿佛有記憶般迅速跑到一家門口。
紅木門關的嚴實,她走到門口開始拍打門,沒有人回應,她不死心的繼續拍打,一聲一聲的敲門聲震的她耳膜發疼,眼眶溫熱,淚水止不住的滾落。
不知道拍了多久,她手心一片通紅,門還是紋絲不動,她惱惱的喊道:“開門!”
“我知道你在家!開門!”
話音剛落,門啪嗒一聲被打開了,門口站著一個女孩,她咬著唇,眼睛紅腫,雙手緊緊握著放在身側。
餘笙見她如此心疼的揪成一團,伸手就抱住她,懷裡的人繃緊了身體,死命不吭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餘笙。”
“我媽走了。”
餘笙拍著她的後背:“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哭就哭吧,我會陪著你的。”
她懷裡的人置若罔聞,隻是一遍遍的重複:“我媽走了,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