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是夜(1 / 2)

我妻福星高照 灰藍 10122 字 3個月前

張家的馬車上, 籠罩著一片陰霾之色。張太太神色難看,想起剛才的事就深覺難堪:“老爺你沒看到,我一提起兩家親事, 宋二太太從頭到尾都是冷若冰霜,簡直讓人生氣。”

張知縣聽著妻子的話, 深深呼出一口氣。

“我不是跟你說了, 等我的消息嗎?”

他明明跟自家太太交代這件事由他跟宋文勝提出, 叫她彆在宋家女眷麵前露出行藏,沒想到他這邊丟臉還丟沒完, 他這蠢太太居然先一步說出來了。

張太太覺得冤枉:“這件事不是十拿九穩嗎?我們家嬌嬌多好看啊,老爺有進士功名, 又是縣裡的大老爺, 宋家憑什麼不願意?再說了, 咱們家也算有誠意了, 今日一家子一個沒落都上了宋家的門, 也夠給他們麵子了。”

“彆說了!”張知縣閉著眼睛道。自己人知道自己事, 他今日這一舉實在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思, 他提出結親時, 本是想著宋家沒有推辭的理由,便打著半脅迫的目的,直接上門了。可卻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果。

幸得宋家也是一臉惋惜, 否則他這窘迫一時半會還真消不下去。

“……老爺這麼凶做什麼,我是怕讓外人知道,咱們嬌嬌的名聲就沒有了。宋家可真是不地道。這一回可不能這麼輕易放過他們。”

張知縣沒有說話, 最近這段日子他一直心神不寧,洪師爺一直與他道,說是先前與他們有過合作的土龍山東家,想要在金盆洗手前再做一票,正好可以借他們的手,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幾個查出了些什麼的州府來人都給解決掉。

張知縣一直猶豫不決,如今想想,卻有幾分想答應下來了。就算能讓城門走水燒掉物證,放那幾個似乎查出真相的人回去,他實在不安心。

張太太許久都沒聽到丈夫回話,抬頭一看,隻見他臉色青青白白,十分陰鬱,就像在做一個重大的決定一樣,她也隻好先把氣忍下來。

夫妻倆沉默半響,才發現閨女從剛才到現在一直一言不發。張知縣還以為張秀嬌是傷了麵子不好受,便出聲安慰道:“今日是爹做事不妥,沒有考慮到嬌嬌的心情,以後一定不會如此。放心吧,爹一定在選秀前為嬌嬌尋一個如意郎君。”

張秀嬌紅著眼眶看了父母一眼,想著雪地裡英雄救美的宋家二郎,又想著她剛才在宋師竹麵前如笑話一樣的諸多得瑟,又是傷心又是難堪,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哭得就像死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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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師竹隻要一想起剛才張秀嬌剛才出門時失魂落魄的表情,她就覺得晚上能吃下三碗飯。

宋文勝看著一桌子油水甚足的好菜好飯,又看著妻子對麵一臉得意的閨女,好笑問她:“就這麼高興嗎?”

宋師竹立刻點點頭,她好奇道:“爹,張知縣怎麼一點氣都沒有啊?”

“但凡自尊心強的人都愛麵子,隻要不在這上頭讓他覺得丟臉,其他的都好說。”宋文勝頗有經驗地指點道,他今日可是準備一籮筐的奉承話,砸得張知縣暈蒙蒙的。

想著今日的事,他又砸吧一下嘴唇,感歎:“不過今日幸好你二叔也在,我說不下去的地方,他都接上了。”

畢竟他安於現狀,無心進取,拍馬屁這種事,他都多年沒乾過了。說起話來就沒有弟弟那麼得心應手。

宋師竹想象了一下他爹是怎麼捏著鼻子奉承張知縣,也覺得不容易,宋文勝這個人愛憎分明,要是沒有任何準備,一下就聽到敵人說要結親,一定一口茶水都噴出來了。

即便她兩回都沒能夢見她爹跟人在書房詳談的場景,可也能想象他眼角眉梢掩蓋不住的嗤之以鼻,對張知縣這等心比天高的人有多大的傷害。

難怪昨日雙方友好結束後,她心裡會覺得鬆快了那麼多。

張知縣這件事,真是詮釋了什麼叫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她笑眯了眼睛,給她爹夾了一筷子紅燜肘子補補身心。宋文勝投桃報李,也給她舀了一顆魚丸,父女倆一時其樂融融,十分和諧,看得李氏臉上也浮出一抹笑意。

雖然張家的事很重要,但一家子的心神總不能都圍著一件事轉,日子該過還是要過的。

第二日一早起來,宋師竹就繼續張羅著過年的事。

臘月二十二衙門封印,二十四家裡就要祭灶了。

家裡廚房早就提前把拜灶神用的餳糖做出來了,廚娘為了方便,跟她請示之後,把過年用的糖都一塊做了。

芝麻糖,杏仁糖,龍須酥……不過一個上午,一整個宅子裡麵都是噴香的甜味。

宋師竹也不吃獨食,各種糖一出爐,她就張羅著往前院後宅都送了些,不僅主子,下人們也能感受到宋家大姑娘甜甜的心意了。

宋二郎一收到宋師竹使人送過去的一盤子花生牛軋糖,就過來了。他搖晃著扇子,就跟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一樣,彆有一番瀟灑的味道。

宋師竹一看到他,就想起前日這個大電燈泡是怎麼在屋裡大放光彩的,不禁眯了眯眼睛。

宋二郎倒是沒覺得自己煩人,在衡州府的時候,馮氏過年極少讓廚房做這麼多糖,他還是第一回感受到這種快被糖給埋起來的甜膩感,又飽足又膩人。

聞著倒是挺幸福的。

他這回過來主要是打聽消息來了。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直覺,他總覺得這件事還沒完。張姑娘倒是不給他送首飾荷包了,但他的小廝跟他說了好幾回,覺得一出門就有人盯著他。

宋師竹聽完後,仔細地打量著二堂兄。

宋二郎不明就裡,刷得打開扇子:“怎麼了?”

“看看二哥哥是如何藍顏禍水的。”她悠悠道。

“小丫頭片子,儘說些不著調的話。”宋二郎用扇子敲了敲她的額頭,又道,“你彆不放在心上。我提前跟你說一聲,是怕要是真有事情發生,你會措手不及。”

宋師竹:“……”她覺得宋二郎是不是把她當成馮氏了?

宋二郎笑了笑:“大伯娘不是讓你當家了嗎,你是管家的人,對每個人身上發生什麼事都要有數。”

宋師竹想了想:“也沒幾日了,不如二哥哥年前就彆出門了。”

是真沒幾日了,錦衣衛大人動作迅速,給他爹送了一封信,說他打算做個局,這幾日便收拾包裹回州府,看看引蛇出洞有沒有效果。

他爹接到信後,與他私下見了一麵,有些細節已經確定下來了。

錦衣衛大人聯係了一支附近的駐軍,因著和軍隊長官有舊,說是隻要張知縣敢動手,雙方就一塊把他拿下。當時知道封恒表哥這麼能耐時,宋師竹真是十分激動。

其實按說這些事情她一個小姑娘是不該知道的,但宋文勝矯枉過正,對她的能力突然迷信起來,怕事有意外,就與她都說了一遍。宋師竹這才能了解這麼多。

宋二郎想了想,點點頭:“也好。”比起他這等爹不疼娘不愛的,大伯父對堂妹的信任出乎他的想象,宋師竹既然這麼說了,他便照辦就好了。

宋師竹搞定了二堂兄的事,又繼續準備過年的事了。年前的粉刷打掃直到今日才告一段落,宋師竹看著煥然一新的府邸,很是高興。

下人們也高興,都聽說了大姑娘今年十分大手筆,過年不僅每人要發一套棉襖棉鞋外,還有額外的二兩過年費。宋師竹話放出來後也不含糊,見事情告一段落,立刻就把年終獎發了下去。提前拿到獎勵的人都是喜氣洋洋,乾起活來更賣力了。

不過,就在宋府主子表麵和諧暗地警惕的等待中,張知縣終於按耐不住了。

一早起來,宋師竹就接到她爹的吩咐,說是今夜府裡要警戒起來,務必做到外鬆內緊,不能讓人發現他們提早察覺端倪。

宋師竹琢磨了一下“外鬆內緊”四個字,很快就意會了意思。她先是把有意放假回家的下人都挑了出來,提前讓他們出府,接著轉身就把下人分成三撥,許下高額獎賞,讓他們從今夜起看緊門戶。

借口也很好說,年關將至,為了防備歹人鬨事,所有人都得警醒起來。防著有人值守時打瞌睡,管事們不僅每隔半個時辰要查一回崗,看到有人真的出差錯了,還要取消年前值夜補貼,拉過來打板子。

一時間府內那些平日喜歡瞎跑的人都消失不見了。

宋師竹看著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條的府內,覺得一股滿足感油然而生。雖然她一直覺得應該不會這麼倒黴有賊人進府,不過一切有備無患,能多做些,讓家人安心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