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籠之鳥
空氣中的水意十分充沛, 壓住了幾十分鐘前那難以令人忍耐的燥熱,至於遠處的天空,更是在一片灰色中, 初穗聽著言樹的聲音, 但好像已經怔在了原地, 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夢境還是現實。
高瘦又美麗的少年, 就好像是從天而降的奇跡, 出現在身邊。
初穗長時間沒有回應的舉動, 讓言樹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神過於赤/裸,以至於嚇到了她,他連忙收回目光,隻在她頭頂舉著傘,希望這個動作可以幫她遮擋住外麵的雨。
“原來, 真的是你。”初穗笑了笑,這才出聲, “但是, 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雜誌社三樓, 看到你了。”
言樹的解釋也永遠是言簡意賅的, 初穗從他未扣緊的襯衫下, 看到了他漂亮的鎖骨, 鎖骨上甚至還有不太顯眼的高光, 讓言樹的皮膚看上去更加閃閃發光似的,他從頭到尾都是完美至極的偶像。
多日不見,總覺得言樹的容貌好像又發生了點變化……初穗說不太清, 而且,這種問題她也並不是很好意思去詢問對方。
大雨仍舊在下著,沒有任何要停的趨勢。
初穗和言樹兩個人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人, 尤其是在大雨中,又沉默了好久,初穗注意到了言樹已經被雨淋濕的不像話的肩膀,她的手抬起,撐過傘,把原本傾斜向自己的傘擺正,這下,雖然有點擠,但是總算兩個人都不會淋到雨了。
仰頭看著灰沉沉的天空,初穗無意識的開口:“這個季節還真是多雨啊。”
“嗯,最近經常下雨,”言樹貓瞳困惑地看著天空,“今年的雨很多,很奇怪。”
“下雨的話,你是會留在學校讀書,還是在公寓休息?”
“會看書……”言樹睫毛垂了下去。
這短暫的一刻裡,他有點失落的表情被初穗捕捉到了。
初穗察覺後,露出溫和的笑容:“你現在不用上學的嗎?”
“嗯,有掛名,但是大部分時間會聽公司的話去活動,考試的時候會去的。”
言樹對於初穗的問題,是從未隱瞞過的,基本是她問什麼,他回答什麼,但是這個問題反而讓初穗覺得更加奇怪,她側身:“你做偶像是為了什麼?”
他可太奇怪了。
初穗雖然不怎麼追星,但也知道言樹是個很佛係的偶像。
他的一切社交賬號都交給了公司打理,自己沒有任何私人平台,就連平時的雜誌訪談或者是采訪節目,他也說自己對什麼都沒興趣,成為偶像的原因就是賺錢,當時,很多人都把他的這句話當做了開玩笑,或者是人設定位。
偶像的定位很多,像言樹這樣顏值不知道多少次出圈的神顏偶像,再加一個佛係的定位,好像就顯得更加可愛了。
但是,這些都是真的嗎?
言樹抬手指了下,打斷了初穗的思考,“那裡有個噴泉。”
初穗循著他修長的手指看過去,眨了眨眼,雨幕裡,的確可以看到那個巨大的水池,前麵是古希臘時期眾神的浮雕,此刻因為下雨的緣故,隱約的有些看不清楚,但是遠處街道上的燈火,卻又給它披上了一層溫柔的朦朧的光芒。
“不知不覺竟然到這裡了……”初穗也有點驚訝。
這個噴泉,也是京川很有名的許願池,平時在這裡都是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初穗就算是想來許願,但覺得遊客太多,神明都要煩死了。
她從來沒有試過,可是今天,因為大雨的緣故,噴泉那裡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初穗向前一些,言樹及時地撐著傘,他們朝著噴泉走過去。
走得近了,便能看到水池裡那些硬幣,滿滿當當的。
“許願真的可以實現嗎?”初穗不自覺的出聲。
言樹抿了抿唇,“也許,可以吧。”
初穗脫口而出:“你在這裡許願過?”
“嗯……”
“實現了嗎……?”
少年偷偷看了看傘下的少女,心跳飛快,他曾經在出道前許下了願望,希望可以有再次碰到初穗的機會,後來他的願望,也算是實現了吧。
初穗低下頭,把長發隨意的勾到耳後,她從錢包裡拿出了硬幣,按照噴泉這裡許願的規定,背對著噴泉,右手持硬幣,非常虔誠的扔進了許願池裡。
言樹一直默默地注視著初穗所投下的那枚硬幣,直到它落入水池中,在雨中發出了很細微的聲響。
“你不想知道我許了什麼願望嗎?”初穗問。
言樹想了想,說:“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的話。”
“我希望你的夢想可以實現——”初穗停了停:“我是說,賺夠錢之後,可以做真正想做的事事情。”
“初穗……”沉默半晌,言樹認輸似的笑了聲,他沒表情地看著麵前的噴泉,本就隨時有點不安的貓瞳裡多了些認真思考的情緒。
“初穗。”
安靜了幾秒後,言樹再一次的喊了她的名字,初穗認真的看過去時,言樹有點發澀的聲音已經響起:“你或許已經忘了,但是……我還記得你,我們是同學。”
言樹用這樣平靜的聲音講述了一個故事。
是關於糖果廠老板的孩子的故事,這個孩子一直想要堅持把糖果廠買回來,雖然他長得很普通,但好在有一雙很漂亮的像是波斯貓似的眼睛,再加上不管多疼都能咬牙堅持的性格,有公司的人對他說,隻要做偶像就可以賺錢了。
最初,他也以為可以賺到錢。
一次又一次的整容修複,還有參加活動的那些禮服和飾品,讓他在高額的付出和每天都要高頻率出席各類商業活動中難以賺回相應的欠款,總覺得,再努力一點就可以從團體畢業,把糖果廠買回來,然後去上學——但是,又好像總是差那麼一點。
言樹沒表情地盯著噴泉,頓了一下,他才想起初穗,看著初穗同情的樣子,他也好像受到了驚嚇似的,輕聲細語的說,“其實我不辛苦。”
“……但是……”
“真的。”言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經紀人和隊友,都很照顧我,如果一直陪著他們,等到我沒辦法再去做一次手術的時候,我希望可以在這之間幫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