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緊閉雙眼。
他的雙手老實地搭在清辭腰上,就連唇也緊緊閉著,仿佛為了證明自己話裡的真實性,連呼吸都不要了。許久,他沒聽到清辭任何的譴責,也沒見她有任何掙紮的動作。
他悄悄睜開一隻眼。
清辭已經睡著。
她的睡容安靜,頭微垂,下巴藏進被子裡,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右手食指勾著他的衣領。她的雙腿也蜷起來,頂著他的腹|部。
衛昭看得入了神。
他現在耳根還是紅的,方才做出的動作幾乎沒有經過大腦,正巧兩人麵對麵,就碰上了他夢裡反複觸碰、愛不釋手的地方,夢裡他可以大膽,儘情地肆意妄為。
可是現實,他卻有些退卻。指腹還帶著方才的火熱,他隻是想一想觸感,整個人就紅透了。
想著想著,又開始想,阿姐怎麼不罵自己呢?他都做好了被罵的準備,可她卻睡過去,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難道是默認了?
他勾唇笑了笑,方要閉上眼睛睡去,大腿靠近膝蓋的位置被輕輕碰了下,帶著冰涼的觸感。
是清辭的腳。
衛昭立馬將手伸過去,輕輕碰了碰她的腳|尖,觸手冰涼。他見她還在睡著,又大膽攥了攥,感覺掌心都被涼氣鑽入。有些擔憂地靜了片刻,他將長袴挽到大腿|根。
將清辭冰涼的雙腳藏進他泛著熱氣的膝蓋內部,這才閉上眼睛睡去。
清辭在雨夜的睡眠很淺,一有雷聲就能驚醒。
外麵又是一聲驚雷,大雨下至半夜停了,臨近天亮,又開始嘩啦地往下砸。
她縮在衛昭的懷裡,指尖帶著顫意地攥住衛昭胸前的衣裳,視線越過衛昭看向窗外的暴雨。她的肚子叫了幾聲,咽了咽,又忍了一會兒。
她忽然小聲開口:“衛昭?”
衛昭正在睡夢中,含糊地“嗯”了一聲。
她加重了語氣:“又下雨了。”
衛昭不快地道:“嗯......”
“下了好大的雨。”眼前的年輕男人睡得安穩,睫毛像把濃密的小扇,清辭再往前靠近,就能被扇到,她靜靜看了片刻,又開始自言自語:“剛才好大的雷,把我嚇醒了,你沒聽到嗎?你應該是沒聽到,還在睡覺,你這幾天都在府裡養身體吧?也是,最近也無戰事,你也不必像之前那樣,日日去軍營......”
衛昭翻了個身,背對著清辭,不過一會兒,他又轉過身來,雙臂用力將清辭攬進懷裡。
用攬不太貼近,他幾乎是將清辭按進了他的胸膛。隨後,他又將一隻手伸進被裡,找著清辭的眼蓋住。
“阿姐......睡覺吧......”
“外麵在打雷,睡不著了。”
衛昭半睜開眼,眼底夾雜被吵起的煩躁,又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讓清辭再次睡過去的無措,索性將雙手蓋在她的耳朵上。
“聽不到了。”
清辭小心看他迷蒙的雙眼,見他麵露不耐煩,默了好一會兒,她實在沒忍住,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還是能聽到。”
衛昭唰地坐起,足足瞪著清辭半刻鐘。
清辭仍舊躺在床上,她眼睛睜圓了,黑亮的眼裡盛著抹亮眼的水光,像汪溢水的清泉。她微帶懼意,小心閉著嘴,被子蓋至她的脖頸,她的兩隻手抓著被子,白皙的五指像塊美玉,稍稍蜷縮,指甲處因為用力泛著微紅。
她長得真是很好看,處處都讓他心悸。就連此時,因為怕他生氣而露出的懼怕的小情緒,都叫他心底顫動。
衛昭重重歎口氣:“阿姐。”
清辭立馬說:“我不說話了。”
衛昭一點都不相信,他盤起雙腿,望望窗外依舊泛黑的天。他借著修養身體,向州牧請了幾天假,但每天仍有事情要處理,偶爾也要去營裡巡視,隻是一些雜七雜八的活能推就暫且推了。
恰逢雨天,睡意愈濃。
他本想睡久些,可瞧著阿姐的精神頭,怕是不能夠了。
衛昭心底有些納悶。
從前他也不是沒跟阿姐同床共枕過,每次阿姐都是一臉心疼地關心他,從不舍得將他吵醒,反而連起床的聲音都輕輕的,有時將他吵醒了,還會繼續哄著讓他繼續睡。
怎麼現在是這樣了?
他靜靜想著,心底忽然破開一個大口子,隨即便湧入讓他渾身震顫的狂喜,阿姐這是......將他當成男人對待了?
從前將他當成弟弟,當成小孩子,所以事事關心。
現在卻不同,她偶爾發小脾氣,就連睡不著,都要將他鬨起來......
衛昭忽然翻身,跪趴在床上。
他麵朝清辭,笑了起來。
“......你、你笑什麼?快睡覺吧。”
“我不困,我也不睡了。”
“啊?我不吵你就是了。”
“是我自己睡不著了,不關阿姐的事。”
清辭被衛昭盯得發慌,她移開目光,摸摸肚子,轉移話題:“有點餓了。”
衛昭立馬問:“阿姐想吃什麼?”
清辭認真想了一會兒,忽然失落道:“現在還是半夜,廚房不開火。”
衛昭眨眨眼:“我可以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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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做飯一向好吃,隻是隨著官職越大,他的事情越忙,也建了府,府裡的人各司其職。
他也就沒必要再去做飯。
但現在阿姐想吃,他自然願意去做。
夥房的一切擺放整齊,各類瓜果蔬菜都放置在單獨的區域,讓人一眼就能找到。
衛昭在盆裡找到一盆揉好的麵團。又見鐵盆底下蓋著一塊豬肉,他就問道:“阿姐想吃餛飩嗎?”
清辭自然是吃什麼都好的,她點點頭:“好呀。”
衛昭的動作很快,很快就將肉餡剁好。清辭也沒有閒著,她雖然不會做,但還是能幫上忙的,她按照衛昭的要求將麵皮趕好,衛昭再將肉餡包進去。
兩人一起,速度很塊。
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左右,外麵天光泛亮,包好的餛飩終於下鍋。
從前在劉家村,生活不如現在好,肉並不是時時能夠吃到。
攢夠了錢,還要去縣城。
也不方便。
現在不一樣了。清辭麵前擺著一碗剛出鍋的餛飩。肉香往她鼻子裡鑽,她舀了一勺碗裡的餛飩湯,將湯裡漂浮的香菜吹開,喝了一口。又在衛昭的目光注視下,舀起一隻餛飩,餛飩上麵漂浮的麵皮薄薄,下麵則墜著一小塊圓圓的包著豬肉的小包,內裡瞧著油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