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偏過頭去,不敢看清辭的雙眸。她眸光晶亮,眨眨眼睛,便讓他心怦怦跳。索性不去看,目光放空,望著窗外,許久,他咬住唇,蠻不講理道:“不許去。”
清辭仍舊抱著衛昭的腰,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靜靜望著他,雙眼平靜無波,讓衛昭突然焦急起來。
“阿姐!”他憤憤喚了聲。
清辭不再逗他:“你說不去就不去了。”
衛昭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麼快,一時沒反應過來,麵色怔怔。
清辭雙臂用了點力道,抱著他的腰肢緊了緊,讓衛昭回神,她才道:“我隻是偶爾去幫忙,院裡請了郎中看著,比我要專業多了。”隨後,她又道:“院裡有許多小孩子,瞧著可憐,我就多幫了幾把。今日讓倚竹聽風燉補湯去,給他們補補。”
“有很多小孩?”
“對啊,大多瞧著不超過十歲的模樣,或許也是因為吃不上,顯得格外瘦小。你當年就很瘦,又瘦又矮,麵色也不好看......”
清辭起身,站在衛昭麵前,用手去比量二人之間的差距。清辭在女子之中並不算矮的,可她站在衛昭麵前,勉強到他的下巴。
她踮起腳尖,又落下。
“你現在好高。”她想起剛見到衛昭時,瘦瘦小小的一個,怎麼也不會想到當年那個小男孩,如今成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她近乎自誇地想著,其中還有她不少功勞。
清辭笑出聲。
衛昭問她:“阿姐笑什麼?”
“沒什麼啊。”清辭坐在凳上,催他:“你把我頭發散開做什麼?聽風盤得很好看呀......”
清辭去弄頭發,衛昭走上前,雙手握著。
“我來吧。”
“你會嗎?”
“簡單的會一點,”他立馬保證:“我會好好學的!”
清辭淡淡嗯了聲,老實坐著,任由他梳發。衛昭有些心虛,亦有些不知所措,往鏡子看了眼,正跟清辭視線對上。清辭彎彎唇,衛昭一愣,忙將視線定在她的發頂,僵住似的不敢再亂瞟。
銅鏡中的清辭麵容有些模糊,但她的眼眸卻依舊燦燦。她唇邊揚著抹笑,讓他本就有些緊張的心越發不能自抑,他耳根紅了,腰上仿佛還殘留著方才被她環抱的觸感。他深呼吸口氣,將注意力集中在清辭的長發上。
他隻會盤簡單的發髻,剛盤好,便發現臉側還留了幾縷,他麵色訕訕:“我再來一次。”
清辭沒有任何不願:“嗯。”
衛昭的手是拿慣大刀的,從前或許還會點盤發繡花的本事,現下卻全都拋在腦後。不過他本來就手巧,思考了幾息,便盤了個中規中矩的簡單發髻。
“阿姐,”他帶著近乎卑微的語氣,用溢滿水光的眼仁盯著她,“我下次一定盤的比現在還好看,你往後都讓我給你梳發好不好?”
“你有時間?”
“有的!”
清辭應道:“好啊,你既然有時間那就給我盤吧。”她看看鏡子裡的自己,誇獎他:“這次也不錯呀。”
衛昭眼神立馬亮了,嘿嘿笑了幾聲。
衛昭今日在家中休息,他始終纏在清辭身邊。清辭沒有半分不願,反倒覺得他很可愛。兩人在府中賞了會兒花,衛昭便急不可耐地催著清辭回房去。他讓清辭坐在塌上,他則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本小書,照著書中所寫,拿著她的頭發做試驗,盤不好再重新來。
“好了沒啊?”
“阿姐先睡,我練練手。”
“好吧。”清辭拖著腮,閉上眼睛。日光打在臉上,暖融融的,她很快便趴在塌上的小案上睡去。衛昭仍不知疲倦,孜孜好學地盤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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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極快。
前一陣子,因為魏原頒布的政令,不僅在百姓口中得到了好的評價,連帶著投奔他手下的兵士也多了起來。
小天子如今年歲小,頻頻生病,朝政全權交到魏原手中,又過幾日,小天子忽然宣布,要順應天命,將天子之位給魏原。魏原再三推辭,任由朝中大臣請願也不為所動,直至後來,小天子再三懇求,以自己年歲小、體弱多病為由,魏原心底不忍,終是從命。
魏原稱帝,改國號為“魏”。
梁朝統治自此結束。
魏原成為天子後,曾與之不合的徐州牧聯合其餘各州,打著“清君側,除佞臣”的名頭,起兵討伐。
魏原命衛昭領軍,前往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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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離開已經近一個多月,前方捷報頻傳。清辭心中仍是擔憂,更多的,是想念。雖說平日裡,衛昭癡纏她要多些,可真等他不在身邊,清辭哪哪都不舒服。
有時候半夜醒來,她會喚衛昭的名字。就連半夢半醒間,都仿佛看見衛昭在身邊。
清辭索性不在家中待下去,去了“蒹葭”,隨著齊桂明在鋪子裡看了幾眼,兩人又去了學堂。
魏原稱帝後,撥了不少錢財用於恢複民生。“蒹葭”作為大商鋪,也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二人所來的學堂,是朝廷建立的,在城門外的空地裡修築,占地麵積大,足可盛數百人。
其中多是些貧民子弟,因無錢讀書,便來這裡聽講。
清辭與齊桂明,皆是讀書識字之人,閒暇時也會來此,幫著教學生讀書識字。
偶爾,陶皇後也會來此。
雖是萬物枯敗的季節,可洛陽城內,卻顯現出一片生機。
清辭自從去了學堂,人就忙起來,好不容易休息幾日。陶皇後又把她喚進宮裡去,說是得了新鮮玩意要跟她一起分享。
清辭去了。陶皇後神神秘秘的,讓宮人都退下,她從床底的小木匣裡掏出幾塊黃絹。
清辭一看黃絹,陶皇後還沒說什麼,她便懂了,忙道:“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