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
“就這樣。”
“那我發咯?”
“發吧。”
*
到了傍晚,雨越下越大。
餘檀今天不用加班,想著早點回家躺平。下班時間門一到,她開著自己那輛被楊老師戲謔為蹦蹦車的mini回家,不料卻在半路上拋錨。
正是晚高峰時間門,餘檀的車後麵喇叭聲按個不停。她隻好下車示意後方的車,讓對方繞道。
對方見她是個女孩子,也沒說什麼,隻問:“車拋錨了啊!”
可後麵的人卻沒有那麼客氣:“有病啊!大雨天的停半路上!”
餘檀沒帶傘,用手遮著額前。她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見後頭的車排成長龍,腦子裡有一瞬空白。
重新回到車上,再試著啟動,依然不行。
打救援電話?
報警?
還是保險?
餘檀讓自己先冷靜。
她拿著手機正準備打電話,手機卻忽然自己響了起來。
陌生的號碼。
餘檀劃開放在耳邊,聽到的卻是謝之煜的聲音:“人呢?”
瞬間門就覺得自己有救了!
餘檀喊著謝之煜的名字:“謝之煜,謝之煜。”
那頭低笑:“在呢。”
“我車拋錨了,我該怎麼辦呀?我現在就在馬路中間門,後麵好多車堵著,我該打救援電話嗎?救援電話是多少啊……”餘檀難免有點慌。
人好奇怪。
明明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堅強,但隻要有熟悉的人在旁邊,身上堅硬的鎧甲仿佛忽然消失。
餘檀這會兒就是這種心態,她知道有謝之煜在,就什麼都不用擔心。換成是其他任何人,她或許也不一定會這樣。
比如那位前未婚夫。
餘檀還記得自己有一次家中水龍頭漏水,她一個女孩子實在沒有辦法,便打電話給陸彥。
可能陸彥那時候正在忙著創作,語氣莫名不善:“這種事情你找維修工人就行,給我打電話我也幫不上忙啊。”
餘檀有些委屈:“陸彥,那你能幫我打電話找維修工人嗎?我不知道上哪裡找。”
陸彥歎氣:“我的靈感都被你打斷了。”
餘檀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陸彥這才說:“行了,我馬上找人來幫你。不過餘檀,你這樣離開我還怎麼辦啊。”
那時候的餘檀傻乎乎的,還覺得這是幸福。
此時此刻,當餘檀尋求謝之煜的幫助,心裡難免有些焦慮。
謝之煜的聲線還是一貫的四平八穩:“乖,彆急,我們慢慢說。”
餘檀說:“抱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啊?”
“我覺得你很棒,還知道跟老公求助。”
餘檀因為這沒正行的語調,焦慮感瞬間門消散,反駁:“明明是你打電話給我的!”
謝之煜低笑:“先把車上的危險信號燈打開。”
“哦,好。”餘檀照做。
“你車上有三腳架麼?”
“有的。”
“拿出來,放在你距離你車後麵一百五十米的位置。”
餘檀腦子活絡起來,這才想起考駕照時候的理論知識:“三腳架不是放在一百米的位置嗎?一百五十米是不是太遠了呀?”
她聲音軟軟糯糯的,倒是不和他爭辯,最後一個尾音拉長,甚至有點撒嬌的意思。
謝之煜說:“今天C城大雨,現在晚上,需要放置在一百五十米的位置。”
“好,好。”
“下車注意安全,小心後方的車。”
“嗯。”
餘檀忙完這些,快速回到車內,不忘跟謝之煜說:“今天雨好大。”
“你帶傘了麼?”
“沒有。”她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把定位發給我,乖乖在車上坐好,我來接你。”
餘檀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興奮起來:“你回來了呀!”
“嗯。”
“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多久。”
“那我現在還要做什麼?”
“等我就好,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好!”
外麵的雨砸在玻璃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餘檀就坐在車內,捧著手機在和謝之煜講電話。從一開始的慌亂到現在的鎮定,甚至還有心情欣賞窗外的雨。她滑下一點車窗伸手到外麵沾了點雨水,感受寒氣。
“降溫了誒,終於可以不用那麼熱了。”
“嗯。”
冬天的時候盼望夏天,夏天的時候渴望冬天。
據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冬天應該很快就要來臨。
餘檀又開始想念冬天了,尤其想看冬天的雪。
彼此好一會兒沒說話,餘檀以為謝之煜掛了電話。
手機上顯示通話還在進行中,她輕輕“喂”了一聲。
那頭便給予回應:“嗯?”
低低的,沉沉的,熟悉的聲音。
餘檀問:“怎麼不掛電話?”
謝之煜說:“開著吧,我很快就到。”
這年頭倒也不用心疼話費流失,餘檀想起一件事來:“謝之煜,你還記得有一年刮台風下大雨我離家出走嗎?”
“嗯。”
“那天也是那麼大的雨,風也大,我蹲在巷子裡正想哭呢,你就出現了。”餘檀說著說著就笑了,年少無知,現在想想真幼稚。
謝之煜也跟著笑,不免數落餘檀:“還笑得出來?”
“你路過去買咖啡居然就能碰到我,也太巧合了。”
謝之煜低笑一聲,他一直沒跟她說,那次他在外麵找了整整一天,把整個C城的街頭巷尾都找了一遍,就差把地皮給翻起來。
就想著,傻憨豬脾氣那麼倔,外麵風雨那麼大,被台風刮走了可怎麼辦?就算沒有台風,也有人販子,各種壞人。
他越想越急,讓家裡的司機保安和保姆全部出動。一家人就見這個平日裡要風得風的大少爺跟瘋了似的,半句話不敢反駁他。
終於讓謝之煜找到餘檀。
他迅速跑下車,拿衣服蓋在餘檀頭上,明明急得心臟突突跳,嘴上卻是雲淡風輕的:“怎麼那麼巧啊,出門買杯咖啡都能碰到你。”
這個世界上哪裡來的那麼多巧合。
謝之煜已經下飛機好幾個小時,想著餘檀既然反感他送花到公司,便沒再招搖地去她公司等她。
他在她家門旁邊的窗戶口等了一會兒,抽了會兒煙,見雨越來越大,沒忍住,給她打了這通電話。
“謝之煜,我看到了一輛黑色的大G,是你的嗎?”
“嗯。”
話音剛落,那輛車停在餘檀的麵前。
謝之煜一身黑衣,從車上下來。夜霧闌珊,光線透過雨水一並落在他的身上。
在餘檀看來,視覺有一瞬得不到緩衝。
雨簾似乎強製被放慢,謝之煜單手撐著一把黑傘,徑直朝她走來。他的模樣也在餘檀的視線中逐漸變得清晰,熟悉。
餘檀從未以這樣的角度看過謝之煜。
夜色中,他的神色透著淡淡的疏離感,身上很快沾染了水汽,身材高大,壓迫感瞬間門襲來。
記憶中那個渾身氣焰囂張的人和眼的謝之煜重疊,還是同一張臉,卻又好像大不相同。相同的是,他的出現不容忽視。
隨著年歲增長,他身上的銳氣似乎更加鋒芒。
謝之煜是不會學著成熟穩重的,他骨子裡就是桀驁不馴。
沒幾步路謝之煜來到餘檀車前,伸手打開她駕駛座車門。他修長的手指早被雨水打濕,並不在意,將傘放在餘檀頭頂上方,示意她下車。
餘檀還頓頓的:“車呢?怎麼辦呀?”
“有人會來處理。”謝之煜的聲線沉悶,卻在這悶悶的雨聲中被餘檀清晰聽到。
餘檀下車,手掌下意識搭著謝之煜的臂彎,語氣軟軟的:“你來得好快啊!這才幾分鐘呀?”
謝之煜側頭,墨黑色的瞳仁靜靜凝視她半秒,勾唇:“碰巧路過的,信麼?”
餘檀才不傻:“不信。”
她又說:“謝之煜,其實我知道的,那次你找了我整整一天,你外婆後來都跟我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