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過完那個初秋,仿佛夏日的熱氣被逐漸暈染開,早晚帶了些涼意。
高開學後不久,謝之煜和元儀大吵一架。餘檀問不出原因,大致上能猜測到一些。謝之煜這個人看似一臉不好惹,其實從不會刻意找任何人麻煩。
自青春期開始,謝之煜早就變得“叛逆”,他一向目中無人,從來也不拿他媽當一回事。這個叛逆也隻對他媽。
但餘檀心裡清楚,再謝之煜麵前提什麼都行,不能提他媽。他媽媽縱然有千般萬般的不好,他不允許彆人說。
剛結完婚的元儀斷了謝之煜的一切零花和日常開銷,將他趕出家門,讓他滾到學校宿舍去住。
謝之煜當然不肯住校,他這種小霸王的性格,哪裡受得了學校宿舍各種規矩。再說,宿舍那張硬板床他根本不可能睡得慣。
其實謝之煜完全可以向香港那邊求個幫助,一通電話而已,但他不願意。
開學初那幾天,餘檀能夠明顯感覺到謝之煜的夥食變差了,她想在他餐盤裡蹭吃蹭喝都蹭不到什麼油水。放學時,謝之煜最遲一個從籃球場離開,也不知道住哪裡,問他他也不說。有一次餘檀偷偷跟在謝之煜身後,看著他走進了學校附近的一家賓館。要知道,謝之煜這種大少爺可是非五星級酒店不住的人。
實在看不下去謝之煜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餘檀就讓謝之煜晚上來她家吃飯。
晚餐的謝之煜就跟惡鬼投胎似的,連乾兩碗飯。青春期的男孩子飯量本來也大,他長得高大也結實,
楊老師看不下去,問謝之煜:“還沒跟你媽媽低頭呢?”
“我又沒錯,低什麼頭?”謝之煜穿一套黑白的夏季校服,襯得肩膀很寬。
“小魚都跟我說了,說你咒你媽那位新老公。”楊老師說著板起臉來,“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謝之煜不屑輕哼:“咒他早死不正如了我媽的願?她也就隻有踩著男人的肩膀上位了。可以儘快找下一家啊!”
楊老師聰明,知道點到為止即可,人家的家務事她也管不著。
不過,元儀私底下來找過楊老師,讓她幫忙多關照謝之煜。都是當媽媽的,楊老師理解元儀的心情。
兒子大了不由娘,元儀和謝之煜大概天生不對盤,生他的時候大出血差點喪命,現在碰了麵母子兩個人就像是□□對大炮。
楊老師又問謝之煜:“你這段時間住哪兒?”
“賓館。”
謝之煜在學校附近住的賓館。
要說身上真沒有一分錢也不是,再不濟賣掉自己的限量版球鞋也能緩一陣。可謝之煜不屑於去賣鞋,他再落魄也犯不著變賣自己的東西。
怎樣過日子不算?委屈自己住賓館也是一個辦法。
少年是真不知人間疾苦。
楊老師無奈搖頭,對謝之煜說:“我把書房騰了,就委屈你大少爺這段時間睡書房怎麼樣?”
還不等謝之煜回答,餘檀第一個持反對票:“要住可以,得交房租!”
楊老師輕拍餘檀腦袋:“小小年紀的,你怎麼那麼斤斤計較?”
這不是斤斤計較的問題。
餘檀就是想出一口惡氣,畢竟她為了還手機的債給謝之煜“當牛做馬”一年多的時間。
還債倒是沒話說的,本來她就欠他。可是給謝之煜當“丫鬟”這件事,後來餘檀怎麼想怎麼後悔。
“這樣吧,不交房租也可以,你給我輔導功課,抵房租了。”餘檀說著歪歪腦袋,臉上帶著十七歲女孩獨有的青春朝氣。
住進餘檀家這件事謝之煜是沒有預料到的,不是沒有想過,想到和餘檀同住一個屋簷下,一起去上學一起放學回家,心裡彆提有多樂意。
謝之煜答應的爽快:“好啊。”
餘檀:“真的?”
謝之煜:“真的。”
餘檀:“……”
怎麼有種被人賣了還給對方數錢的錯覺?
就這樣,謝之煜搬進了餘檀家中。
中秋已過,迎來一場場秋雨,在朦朦朧朧的雨霧中,天氣也變得越來越冷。這種冷頂多就是夏季校服外麵披一件春季外套,和北方要穿厚棉襖的程度不值一提。
餘檀一個南方人,最想去的是北方,俗氣的很想看北方的大雪。從小到大,她生活的城市下雪的次數屈指可數,還是一邊下一邊化的那種。
餘檀期待著,今年的氣溫再低一些吧,能下雪就好了。
秋天的涼意最先襲擊的是早期困難戶。
餘檀的涼席早已經換成了純棉質地的床單被套,窩在暖和的床上根本不想起來。
雨後帶著濕氣和少許冷意的清晨,楊老師在樓下喊:“餘檀!喊你多少遍了!再不起床等著站校門口!”
餘檀一個激靈迅速起床,快速套上校服出房門,迎麵撞上早已經洗漱完畢的謝之煜。
謝之煜很少賴床,每天早上鬨鈴一響,他睜開眼後清醒後就能迅速起床。即便是寒冷的冬天,他也不會因為貪婪棉被裡的溫暖不起床。這就讓餘檀很佩服。
大清早的,謝之煜額前的短發有些微潮潤,大概是洗臉的時候打濕的。他看似神清氣爽,嘴角帶著懶懷的笑意堵著餘檀的去路:“懶豬。怎麼天天叫不起來?”
“要你管!”餘檀著急忙慌的,伸手推開謝之煜,噔噔噔地就往衛生間跑。
“楊老師可是說了,讓我和你一起去學校。”
餘檀:“你什麼時候那麼聽楊老師的話了?”
謝之煜:“畢竟也算是她半個兒子。當然要聽媽媽的話。”
“切。”餘檀才不信謝之煜這種鬼話。
家裡的衛生間一共兩個,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餘檀的父母一般都喜歡在樓下的衛生間洗漱,所以樓上的衛生間基本上都是餘檀在用。自從謝之煜來了之後,小小的洗漱台上多了一些男士用品。他這個年紀已經開始長胡子,不過謝之煜的下顎一向都是清爽。
兩個人現在畢竟也算是“同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平日裡餘檀沒機會見識到謝之煜刮胡子,但他的那支剃須刀就放在她的洗手台上,忽然就讓她明確意識到,他是個男人。
有謝之煜在家也挺麻煩。
平時餘檀在自己的臥室習慣性把內衣背後的扣子解開,擺脫束縛。現在防著謝之煜隨時敲門,她連睡覺都要穿著內衣,真真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