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眉目微凝。
孝純皇太後臉上的神色也頓時不大好看了些,隻是礙於鐘情如今正懷著孩子,忍了又忍,才把到嘴的嗬斥給咽了回去。
鐘情卻是無法不去悲觀消極、多思多慮......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除了比上一世來的早了一年多之外,同樣是意料之外的懷孕,同樣是被孝純皇太後寄予厚望的孩子,同樣是皇後主動開口,為她請封......
甚至連孝純皇太後與傅皇後方才說的那兩段話,與上一世而較,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出入!
鐘情卻是如何也不想再去做那個在涼天殘夜裡絕望地血崩而亡、一屍兩命地死在永壽宮的產房之內的“鐘賢妃”了!
傅皇後被鐘情攔腰截斷了話,臉上的神色也依然是一貫的冷冷淡淡,瞧不出什麼高興抑或不高興的端倪來,倒是成帝,瞧出了鐘情麵上的懨懨之色,看她興致不是太高,似還有些困倦的模樣,便起身發後攆了人:“鐘妃剛醒,身子骨還沒緩回來,還是讓她再多休息會兒,等精氣神好些,再招呼大家吧。”
孝純皇太後聽得連連點頭,趕忙站了起來,不迭地應聲道:“是這個理兒,皇上說的在理兒,哀家看咱們還是都先各自回去吧,一群人堵在這裡,反而擾了鐘妃休息。”
一行人遂又浩浩蕩蕩地退出來,而另一頭,正是乍逢變故、單方麵與自己身體內的武念慈斷絕交情、拒絕交流的允僖,卻是在練武房之內,接到了抱畫遣來的永壽宮小宮女報喜的訊息,與傅懷信、郇瑾二人對視一眼,三小隻急急忙忙地往永壽宮走,臨進門時,正好與退出來的各宮嬪妃打了個照麵。
瞅見走在最前頭的慈寧宮孝端皇太後的那一刹那,允僖身上的氣勢陡然變了,那一瞬間迸發的殺意,叫身側的傅懷信與郇瑾二人齊刷刷的汗毛聳立,感到一陣的脊背發涼。
——與這陣殺氣比起來,方才在練武房之內意欲絞殺郇瑾時的武念慈,幾乎稱得上是漫不經心、隨手而為了!
允僖趕忙沉下心來集中精神,把體內武念慈的意誌給壓了下去,見孝端皇太後敏銳地回身看了過來,允僖還仰起臉對老人家傻嗬嗬地笑了一下。
孝端皇太後愣了一下,也回頭對著允僖慈藹地嗬嗬一笑。
孝端皇太後轉身離去後,允僖不悅地在心底問武念慈道:“武念慈,你凶我皇祖母做什麼?......我可警告你,不要借著我的身體到處亂殺人!”
一路上都沉浸於“枉死的郇叔越竟然是朕母妃的大哥”、“那該遭天殺的差點坑死大頭的青州郇瑾竟然是朕血脈相連的親表弟”而啞然靜寂下來的武宗皇帝,卻是在看到孝端皇太後的那一刻,就頭腦發熱,完全無法抑製自己渾身上下的恨意與殺氣。
“她是你的皇祖母?”武念慈在允僖的腦子裡古怪地笑了笑,譏諷允僖道,“四皇子殿下,您隻有兩個皇祖母,一個在生你父皇是便難產去了,一個是慈仁宮裡的陸太後......還要我來提醒你麼,這個姓白的,可與你分毫的乾係也沒有!”
——孝端老賊,遲早有一天,朕要再親手殺你一回!
武宗皇帝的眼睛恨得要滴出血來,如果他現在有眼睛的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允僖微微站定,敏銳的意識到了武念慈話中的未儘之意,“你該不會想說,白祖母可能會有心加害於我吧?”
孝端皇太後的慈寧宮裡日久天長地散發著一股子普度眾生的慈悲氣息,那位白太後人到中年喪子喪夫,選儲扶帝的大風大浪也都經過了,到得晚年,就日常茹素,專注於吃齋念佛那一套。允僖往常雖與那邊不多親近,但孝道倫理在上,那畢竟是他名義上的皇祖母,他往常,也從未生過不敬之心的......
允僖心中所想的,武宗皇帝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他冷冷一笑,寒聲道:“日常茹素?吃齋念佛?......怕不是害的人太多,怕晚上有鬼來敲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