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成帝重重地應了一句, 如寒星一般的雙目中登時迸射出十足的威光, 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道, “朕多方打探, 方知此物乃羲和公主身邊一個名喚‘翡翠’的宮女, 從榮國公府的一名管家手中拿得, 如今, 這‘翡翠’已經被朕羈押於慎刑司之中, 至於她指認的這名管家......兩位愛卿,可願替朕走一趟, 將其緝拿了來, 替朕好好地審訊一番!”
——榮國公府的一名管家?......如此直接的身份說明,成宗皇帝是連掩飾都不想掩飾了,就是直接告訴他們, 他是想給榮國公府定個“謀逆”的罪名麼?!傅從楦心下暗暗皺眉, 榮國公府謀逆?榮國公府有什麼好謀逆的呢?榮國公府闔府上下,在文宗皇帝朝間便與傅家久有齟齬,不過說白了, 也就是嫉妒傅家當時出了一公一侯並一個承儀皇後罷了......榮國公府身為當時洛陽城裡的老牌世家,自然看不得傅家這種新貴, 整日裡那是誓要與“傅黨”作鬥爭, 在整個文宗皇帝朝間,那叫一個“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最後彆說是鎮國公本人, 連當時且是晚輩的虞寧侯, 都能壓著他們打,且打到了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的地步......還是孝宗皇帝登基後,這二三十年日子才漸漸好過了,可與如今的世家頂流傅謝兩門相較,那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這麼一個尚未緩過聲氣來、除了祖輩的功勳毫無可誇耀之處的夕陽世家,他們謀個什麼逆啊,手上有兵馬麼?麾下有謀士麼?口袋裡有糧食麼?就是退一萬步、再退一萬步,真要他們僥幸,毒害了成宗皇帝,然後呢?......榮國公府如今,可能有哪怕一個出來擔得住門庭、立得住事兒的人?
那怎麼也輪不著他們家來分餅吧......?傅從楦想著想著,突然神情一凝。
不是完全輪不到的,傅從楦心中一凜,他差點忘了一個人:如今的榮國公世子夫人,平昭長公主。
平昭長公主,可是先孝宗皇帝與其皇後白氏所遺的唯一的嫡女,且是嫡長女......但如今孝宗皇帝早都作古了啊!這是成宗皇帝朝間,榮國公府還想靠著一個昔年嫡出的長公主,來謀劃些旁的什麼麼?!
那也......太蠢了吧?
不過不論心中抱著如何的疑慮不解,傅從楦麵上,依然是沉穩如常,與微微一愣之後就又跟打了雞血一樣鬥誌昂揚的謝域一起,同時恭謹地叩首領命。
“朕憂慮愛卿們此番所行會打草驚蛇,”成帝淡淡道,“......為防得府中同夥爭相出逃,謝卿,你替朕緝拿了賊首來,傅卿,你與項野一道,率五城兵馬司三百精騎,給朕把榮國公府圍了!”
一個去抓一名家仆,一個要帶著兵馬圍府......謝域頓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是該去嫉妒於成宗皇帝對傅從楦的信任,還是竊喜於自己不必如傅從楦一般,把整個榮國公府得罪的透透的了......
傅從楦但是麵色如常,看不出什麼驚詫抑或不甚情願的意思,隻恭謹地又磕了一個頭,沉聲問道:“不知陛下這圍府的意思是......許進不許出,還是既不許出,也不能進?”
如果是後者,怕是圍不了多久,雖說聽上去更嚴重些,但難道成宗皇帝還真能把整個榮國公府圍上十天半個月,活活餓死完裡麵的人麼?早處理晚處理,隻要成宗皇帝往下審不下去來了,總是要放人的......可若是前者,怕這一圍,成宗皇帝好吃好喝地給供著,然後再優哉遊哉地查下去,現在宮中的慎刑司、內務府查一道,刑部、大理寺、督查院再各自慢慢悠悠地審一道,三司會審一向是慣於扯皮來扯皮去,給他榮國公府圍上大半年下來,外麵的人再是心急如焚,也得不著裡麵的消息,如此一來,怕是整個楚家都要因這“莫須有”的謀逆之名給就此拖垮了——這還是最好的情況......最好的,成宗皇帝不會從那管家口中再往下挖出什麼“主使者”的情況了!
分毫之差,卻是能看出成帝心中對榮國公府,是究竟隻是想“罰一罰”,還是要徹底地“整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