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誰都沒有慈寧宮的那位在這深宮裡呆過的時間長!
成帝麵色沉沉, 迎著鐘情那雙溫柔中卻透著不容忽視的堅定堅持的雙眸, 正欲開口再說些什麼,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隔著老遠, 便聽得四皇子允僖與人一路走一路打、騰挪轉移之間飛快地向著這邊禍害過來, 沿途乒呤乓啷一陣響, 嗬, 那可不是一般的熱鬨!
鐘情嚇了一跳,正要起來, 成帝按了她一下, 先把她好好地抱到凳子上坐定,然後沉著臉抬起頭來,還不待他起身出去, 一陣珠簾亂響, 允熊孩子僖大大方方地自投羅網,開心地從外間跳了進來,衝著內室歡快地大聲喊道:“阿娘, 兒子回來了~”
迎接他的,是成帝麵如鍋底的黑臉。
允僖愣了一下, 後方傅懷信的掃堂腿已然飛至, 允僖一個踉蹌,還不待站穩, 郇瑾笑眯眯地飛身過來, 溫柔地伸出手攙了允僖一把, 趁著允僖大為感動地仰起臉正準備衝他道謝的時候,郇瑾探出兩指,信手一夾,隻在允僖的胸口上輕輕地那麼一拂,蜻蜓點水地一略而過,便帶了那顆他們三人作為比賽彩頭的蓮子心出來,優哉遊哉道:“到地方了,都收手吧......蓮子心在我手裡,是我贏了。”
傅懷信收回了腿,擦了擦額上的汗,臉色有點黑。
允僖目瞪口呆地看看郇瑾手中那顆被自己和傅懷信從華陽湖中心千辛萬苦地弄出來、然後二人一路走一路打一路搶的蓮子心......搞了半天,最後被一直站在邊上笑眯眯地以“我是個讀書人,我才不要與你們兩個打,你們兩個慢慢比吧”為由袖手旁觀了一路的郇瑾拿到了!
感情這一路我們兩個都白打了啊!允僖忍不住要哀嚎了:“不是吧瑾哥兒!表哥,我都叫你表哥了!......行行好吧,你不是不與我們兩個比麼?”
“我說的分明是‘我才不與你們兩個打’”郇瑾眼眸彎彎,笑得可愛極了,“可沒有說‘我不與你們兩個比’......再說了,方才在華陽湖邊,我確實也沒有與你們兩個打,但可不代表著我到了永壽宮也不啊。”
“示敵以弱,以逸待勞,”傅懷信抱了抱拳,一板一眼道,“......靜待時機,一擊必殺。好謀劃,是在下輸了!”
“這叫‘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郇瑾半點不心虛地接受了讚譽,毫不客氣道,“叫你們兩個平日裡不好好讀書,你要知道,‘擊石乃有火,不擊元無煙;人學始知道,不學非自然。’......有空多讀兩本兵書吧小表弟!”
允僖捂住臉,痛苦地揉了揉,然後蹲了下來,賴皮道:“那好吧,作為獲勝者,郇家瑾表哥,勞煩您......先出麵解決下目前我軍麵臨的最高危機吧。”
允僖剛才一跳進來後就差點挨了傅懷信踢過來的掃堂腿,為了躲避,便下意識地向著反方向退了退,最後遭郇瑾攔道偷襲截殺,但三人的搏鬥範圍,其實是又跳到了珠簾外的永壽宮主殿外間,也就是說,嚴格來算,郇瑾和傅懷信二人,都還沒有來得及與裡麵臉色漆黑的皇帝陛下打個直接的照麵呢。
郇瑾愣了一愣,與傅懷信對視一眼,郇瑾撩起珠簾,二人同時與裡麵已經背著手走過來的成帝迎了個對麵。
郇瑾手一抖,下意識地一鬆,東珠簾子又嘩啦啦地滾下來,唔,皇帝陛下消失了,那就好......好個鬼哦!
允僖、郇瑾、傅懷信三個熊孩子,齊刷刷地老老實實跪了下去,向成帝請安並請罪:“兒臣/草民見過父皇/陛下,父皇/陛下萬福金安。”
“老四整日少惹些事情,”成帝撩起珠簾,不鹹不淡道,“......讓你母妃少操點心,朕那才是真能‘安’一些了。”
允僖羞愧地垂下頭來,不敢對上成帝的目光,心頭卻突然略過了一陣非常迅疾、同時也非常凶猛的惱恨與不悅。
允僖愣了一下,反應了片刻,這才遲疑地問道:“武念慈,是你麼?”
“罷了,”成帝淡淡地看了地上跪著的允僖一眼,語氣裡沒什麼情緒,隻麵無表情道,“......下不為例。你母妃如今乃是雙身子的人了,你行事之間,自己也得多注意一些,莫要驚擾了她......若有下次,你給朕搬到慈仁宮住去。”
想必母後是很樂意在寶兒懷孕期間收留這小子個一年半載的!
“兒臣知錯,”允僖規規矩矩地叩首謝恩,“兒臣謹遵父皇諭旨,定無下次了。”
成帝放下珠簾,沒再說他們三個什麼,轉身回去尋鐘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