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如果抱畫姑娘沒有看錯的話,這位弱不禁風的白美人,剛剛竟然,破了皇帝的防備、在皇帝無知無覺之下近了他的身?
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什麼文質彬彬、不握刀兵的白麵書生——這白美人方才露的那一手,可都是能直接來充當刺客的身手了?!
拘惠忍不住抬頭看了成帝一眼——而這位平日裡一向深沉不露的皇帝陛下,也因太過惶惑驚詫,麵上隱隱的,也不禁帶出來了幾分不解之色。
“關紅,”成帝猶豫了一下,還是吩咐道,“你帶人,把白氏先押到章環那裡……朕還有東西要審她。”
有什麼不能理解、想不清楚的,去慎刑司的大牢裡走一遭,上過幾道刑,也就能磨出個七七八八來了。
——虞寧侯傅從楦一直厭惡刑部的江翀之流,審訊時好用酷刑,不擇手段,毫無底線……成帝卻一直沒太把江翀的那點小毛病當回事,就是因為他知道,刑部那點手段,那才哪裡到哪裡……慎刑司的大牢裡,才是真正的拔舌滾油、惡鬼叢生之地。
進去的,就少有再完完整整出來的。
成帝的臉色冷冷淡淡的,關紅卻能瞧出,這位主兒是被鬨得很不高興了,不然也不會張口就直接點了章環的名字來——跟章環的陰毒手段比起來,江大人那邊,都是慈和寬厚、愛民如子的好官了!
關紅當即不敢囉嗦,直接親自去押了白雙箬就要走。
白雙箬卻是在瀕死之際爆發出了驚人的求生欲,聽到“慎刑司章環”這五個字所帶給她的刺激竟是比晉玲酒抽離她的靈魂為己所用的痛楚還要強,白雙箬猛地爬了起來——無論如何,這輩子,絕對絕對,不能再落到章環手上了!
上一世,能被慎刑司折磨得半死半殘地放出來,是因為自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再怎麼審也真的不知道……可這一回,白雙箬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她心知,如今知道了前世太多陰司的自己,在章環的手段麵前,是根本閉不緊嘴巴的!
除非她死了!
而既然遲早都要說,落到章環手裡再說,還不如趁著現在……就直接對成宗皇帝說!
事到如今,什麼地位尊榮、什麼打臉逆襲、什麼登頂為後、什麼籌謀計劃、什麼步步為營……在此時此刻的白雙箬這裡,已經通通通通全然不重要了!她就隻是想活,活著……活著而已。
太疼了,實在是太疼、太疼、太疼了……白雙箬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緊緊捂住自己的頭,痛得麵目猙獰,顫抖著雙唇對著成帝淒厲道:“陛下且慢!……嬪妾,嬪妾有話要對您說!”
關紅眉頭微皺,正要再去按她,卻被白雙箬猛然爆發的氣力狠狠甩開了,白雙箬深知時不待我,若不能趕緊抓住時間打動成帝,落到慎刑司手裡,自己可就全完了!
白雙箬直接高聲道:“陛下,陛下救我,我知道,我知道榮國公府裡,是哪個,哪個主張去弄來的甲子桃的!……我還知道,還知道,是誰在背後處心積慮想害鐘賢妃難產的……”
“鐘賢妃”三個字一出口,成帝才隻是微微皺眉,允僖卻是當即猝然回頭,目光裡的神色陡然變了。
郇瑾一驚,立馬要去按他,可惜還是錯開了一步,就那麼眼睜睜地眼前的人衝了出去!
武念慈,你這又是要作什麼!郇瑾又氣又急,緊跟著追了出來,但卻已經來不及了,武宗皇帝直接飛身扼住了白雙箬的喉嚨,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拖過來,雙目冰寒地望著白雙箬的臉,就要動手!
“四殿下!”郇瑾陡然怒喝道,“……鐘妃娘娘和表弟表妹們在裡麵叫你呢!”
——剛出世的孩子,認不認得他們四哥都圓是扁都另說……更遑論叫人了。
郇瑾也是情急之下,隻好出此下策,用來提醒武念慈冷靜了。
武宗皇帝微微一愣,下意識地鬆了鬆手,臉上陡然間,竟然還浮現出些許小孩子做錯了事的慌亂之色。
“老四,你做什麼呢!”成帝皺眉,有些不解地低低嗬斥了允僖一句,正想叫關紅先把人押下去再說,已經嚇呆了的孝純皇太後卻是陡然回神,突兀地橫插了一嘴進來。
“是誰?”孝純皇太後怒不可遏,痛罵道,“……到底是哪個賤人,竟然膽大包天地想要害了哀家的乖孫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