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兒謝過父親,”萱姐兒提裙屈膝道謝,慘白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一些,見傅從楦神色淡淡,明顯不想再多談的意思,便識趣地福身告退了,“父親大安,萱兒就先告退了。”
傅從楦微微頷首,萱姐兒轉身出了外書房。
而萱姐兒走後,傅從楦沉吟片刻,便提筆修書一封,與了禮部郎中謝域,與對方約了坐下來吃茶聊天的日子。
也就是說,與榮國公府這個顯而易見的被成宗皇帝厭棄了的爛攤子相比,傅從楦本來,是更傾向與謝域的長孫的——不然也不會再見也不多見榮國公世孫的情況下,先去打算瞅瞅謝域的誠意與謝山運的品性。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也是建立在今天江翀來尋找自己之前、在傅從楦得知成宗皇帝下了大決心要徹查的甲子桃木投毒案竟然還牽連到了大皇子的伴讀、更有可能牽連到婉貴妃與謝家之前。
成宗皇帝想除謝家之心,早而有之,要是趁著這一遭,一念之間真的要動手了……那謝山運,也是完全不必考慮的了!
傅從楦心裡本就煩躁著,是而江翀在此時此刻,提起這麼一樁話來,堪稱是十足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傅從楦能給他好臉色看才怪了呢。
“江大人謬讚了,”傅從楦冷冷淡淡地回道,“您也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傅從楦的本意,隻是譏諷江翀隻要生兒育女,將來也遲早會有為子女婚姻愁斷頭的時候,可江翀聽了,還以為傅從楦是也在委婉地向自己釋放善意,激勵自己隻要好好乾,也會有像他這麼權勢煊赫、人人爭著搶著求著他做老丈人的時候……
江翀一時喜不自勝,走路的步子都要帶起風來了,但也不忘謙虛客氣地回了句:“哪裡哪裡,江某人比起侯爺,那還是差得遠呢!不能比不能比的。”
傅從楦默了默,沉默地看了邊上完完全全把自己方才那話當誇讚聽的江翀一眼,一時噎得正著,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卻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就這麼沉默了一路,跟著江翀去了榮國公府拿人。
這一回,可是人證物證俱在、經由成宗皇帝點頭、直接點了要淩遲處死的重刑犯,與前一回無詔提審榮國公世子還大有不同。
——對於罪大惡極、必死無疑的重刑犯,誰還需要客客氣氣地說話呢?是以江翀帶著刑部一行,耀武揚威地直接闖進了榮國公府,險些要弄出了要抄家的陣仗,徑自把涉案的一乾人等,一個不漏地全部帶走了。
動靜之大,震懾洛陽城,震住了洛陽城內諸世家的同時,也飛速地傳到宮內,震住了未央宮裡的婉貴妃。
大皇子允康放學歸來後,便有宮女過來通傳,道婉貴妃正在未央宮裡等著他呢。
大皇子允康慢條斯理地更衣洗漱罷,然後才姍姍起身,到得未央宮主殿,便見他的養母,婉貴妃,而今正坐在正堂之上,心神不寧地喝著茶。
見得允康進來,婉貴妃坐直了身子,揮揮手屏退四下,然後整了整衣衫,正襟危坐,嚴肅地看著允康,直接道:“康兒!陛下今日下令,著虞寧侯傅從楦與刑部侍郎江翀,緝捕了榮國公府的楚廉楚陽父子和一乾人等,說要押入大牢,淩遲處死!”
“哦,”大皇子允康懶懶散散地應了一聲,隨意道,“母妃又何必驚惶,楚家被捕,這與我們無又有何乾係?”
“與我是沒有乾係,可與你……倒是未必吧!”婉貴妃深深地凝視著自己身前的養子,直言不諱道,“康兒,本宮很早便提醒過你,甲子桃木案牽涉重大,榮國公府就是一灘爛泥,沾不得手!”
“可是你呢?你為何從榮國公府被羈押起,直到三日前,都還日日給那個楚陽寫信,每日一封,從不間斷?!”
婉貴妃簡直不知道是該大罵這個養子愚蠢,還是暗自驚疑,這個養子既然與那楚陽那般的親密……是否也與那甲子桃木投毒案有著千絲萬縷說不清的聯係了!
“我不過是日常問候,”允康微微一笑,淡淡道,“……間或疑難未解,作業相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