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菱恭謹應是,不到半刻鐘,很快便尋來了日前寫好的聘書奉到了傅皇後麵前。
傅皇後冷冷地瞪著那聘書,卻像是在看著一個什麼與自己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敵人,就在捧著聘書的青菱都被她看得心有戚戚然,不安地瑟縮了一下的時候,傅皇後終於捏起了那聘書的一角,放在手裡,輕巧地把玩了一下,然後噗嗤一聲冷笑了出來。
再然後,就在青菱驚懼交加、難以置信的眼神裡,將那聘書,從上到下,從頭到腳,一點一點,緩緩地撕開,交疊在一起,複又再撕……一直撕到碎無可碎。
“皇後,皇後娘娘?”青菱嚇呆了,也不敢去攔,就這麼驚疑不定地不安問道,“這?”
“退婚,”傅皇後咬著後槽牙,像是要給自己鼓足了勇氣一般,又一字一頓地再次重複了一遍,“退婚,這婚必須退。”
青菱嚇得連句“為什麼呀”都不敢問。
傅皇後撕完了,疲累地鬆了手,指了指案上剩下的詩詞畫作和那幅繡帕,閉著眼睛倦怠地吩咐青菱道:“去,把那些東西都好好地收著……總還是要留點東西,給咱們陛下好好地看看呢!”
青菱不明就裡地站起身來,走到案前,隻略略看了兩眼,就嚇得臉色慘白地低頭收拾了起來,再不敢說一句多餘的話。
三日後,長信宮把郇如的生辰八字退回到了永壽宮,委婉地表示“問名不吉”,“郇姑娘與二殿下的八字似乎是不太合得上”,婉轉地向鐘情暗示,這樁婚事,恐怕還是要就此作罷了吧。
此事一出,彆說是鐘情完全愣在了那裡,一時不該該如何應對,就是在宮外聽得消息的傅韻秋,也是大驚失色,來不及多收拾,氣都不帶喘一下地遞了帖子入宮,求見傅皇後。
傅皇後直接在內室裡接見了傅韻秋,自三日前鎮南侯世子夫人張氏入宮的那夜之後,傅皇後便病了,她這病,說來單純是心病,但身子卻也確實是一下子就撐不住倒下了。
傅皇後躺在病床上,神色倦怠地見了傅韻秋,對著傅韻秋,她倒也並不多說那些虛的,直接示意青菱,把從傅懷讓書房裡搜出來的那些東西給傅韻秋看。
傅韻秋看到一半,臉色就驚愕住了,看到最後,她也大約明白傅皇後突然反口的緣由了,想了一想,傅韻秋委婉地勸了傅皇後一句:“除了那繡帕,剩下的看上去,當該也都隻是讓哥兒他一個人的錯。”
“本宮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麼?”傅皇後氣得在病床上直喘,苦澀道,“若隻是讓哥兒剃頭擔子一頭熱,本宮大可遣了讓哥兒出去曆練幾年,待得什麼情啊愛啊都淡了,再回來就是……可是秋兒,繡帕可是女子貼身之物!”
“你摸著心口告訴本宮,不論其他,這女子如此品性,若是換了你,難道你會願意為自己的兒子聘一個與他的表兄弟拉拉扯扯、糾纏不清的女人麼!”
傅韻秋深深地擰著眉頭,不由沉默了。
“她這樣的,連一個正室的品性都沒有,更遑論做晟兒的皇子妃……她就不配!”
“可恨本宮瞎了眼,竟然沒有早些日子瞧出來,險些叫我兒蒙受如此奇恥大辱!”
“這婚,必須退!……你若是因退婚一事要來勸本宮,本宮勸你大可省省那力氣了!”
“就是拚著得罪了鐘氏,得罪了陛下,本宮也不可能為我兒聘一個如此品行不端、行事不檢的女人!”
“皇後娘娘,”傅韻秋苦笑了一下,無奈道,“可是無論如何,你先冷靜一下,先替二殿下想想啊……”
“本宮正是要替晟兒想,才更不可能再讓他娶郇氏了!”傅皇後錘著床板,痛徹心扉道,“秋兒,本宮是個皇後,可本宮更是個母親!”
“本宮不能,絕不能給晟兒,娶這麼一個讓他蒙羞的下賤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