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僖扯了扯唇角,忍不住輕輕地笑了出來。
在郇瑾給三人設置的劇本裡,他自己是柯爾騰與漢人的混血,依仗著其混血的身份遊走於兩族之間做走私茶葉、瓷器的生意,而允僖和程雙陸,一個是他重金買下的啞巴打手,一個是他買來服侍自己的漢人女奴,度而部是柯爾騰語裡“四”的意思,郇瑾很光棍地一揮手,表示這就是允僖在青北蟄伏的這段日子裡的新名字了。
六月中,韓昊敗得比所有人預計的還要快,在韓家內部出了一次大亂之後,韓昊在在西川城裡幾處老巢被突然翻臉發難的程家掌門人幾把火燒了個一乾二淨,韓昊人財兩失,帶著自己手下最後一批倉促北逃,而觀其路線,他最後選定的地方,也與郇瑾早在一個月前跪在馬車邊跳大神一般念念有詞地絮絮叨叨了許久後定下的點,分毫不差。
“走吧,度而部,程,”郇瑾收到了自己等待已久的戰報後,掐好時日起身,優哉遊哉地伸了個懶腰,緩緩地扯出一個冷漠而矜傲的微笑,森森道,“讓我們一起,出去轉一圈吧。”
劉冠心畢恭畢敬地奉來郇瑾派他去籌備的貨物,全程沒有敢提出絲毫的意見或異議。
“看來這個‘洛陽欽差’的名頭還是很有人吃的麼,”離開三萬衛後,郇瑾便即興與允僖閒話道,“倒是被韓昊砍死在雍州那個,實在是太可惜了。”
“說來我當時剛聽到時還真是挺納悶的,想著你父皇在洛陽的統治真敗壞到了什麼地步呢,都鬨得天怒人怨了麼?這兩軍交戰還不斬來使呢,怎麼一個欽差說殺就殺了,也太不給朝廷麵子了,搞了半天,還是韓昊那孫子行事太惡心了啊……”
“本……”允僖張口欲言,迎上郇瑾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又悻悻然地閉上了嘴巴。
“記住你的身份,度而部,”郇瑾好心地給允僖整了整衣領,看好戲一般壓了重音強調道,“你現在,是少爺我的啞巴打手,你,是個啞巴。”
程雙陸捋了捋自己被天鷹衛照著柯爾騰少女編出來的小辮子,跪在一邊看著那兩個如今換了服飾、發型,又被天鷹衛加了些許偽飾性的裝飾後,乍一看已經儼然活似土生土長柯爾騰人的少年,抿著唇角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等下,”允僖沉默了許久,實在是忍不住了,比了個“暫停”的手勢,鬱悶道,“為什麼啊,郇瑾你要說你會柯爾騰話我不會那我認了,可程姑娘也不會啊,乾嘛就非得讓我一個人裝啞巴?”
允僖鬱悶地想著,我現在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懷疑,你就是不想聽我說話,故意整我的吧?
“女人,”郇瑾一指程雙陸,再指自己,“柯爾騰人,這裡麵夾你一個漢族兒郎,合適麼?”
“兩個選擇,”郇瑾搖了搖食指和中指,笑眯眯道,“扮胡人還是扮女人,你自己來選一個吧。”
程雙陸笑眯眯地看著他倆打嘴仗,還頗覺得很有點意思。
允僖鼓著嘴,兩個都不想選。
“那裡麵,有姑娘家穿的裙子,”郇瑾撐著下巴,手指在案上輕輕點了點,笑著揚起下巴點了點後邊幾個包袱裡專給程雙陸準備的那個,好整以暇地挑著眉輕笑道,“殿下,你要試試麼?”
允僖看了看一臉躍躍欲試、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郇瑾,再看邊上笑得兩眼彎彎的程雙陸,整張臉都綠了。
“不要緊的,不用害羞嘛,我們還可以帶個帷帽,就不用擔心你長得太凶嚇著人了,噢,該假裝這是我們家的大小姐還是我的未……”
允僖在自己的嘴巴前比了個大大的叉,一臉悲壯、視死如生地強調道:“少爺,度而部是個啞巴。”
郇瑾和程雙陸相視一笑,都有些被允僖的神態逗到了。
韓昊最後的老巢彤雲離三萬並不多遠,日夜兼程的趕路也就三天便足夠了,不過,郇瑾此行的目標,卻不是彤雲,而是在其背後,穿過那片崇山峻嶺之後,一望無際的廣袤草原上。
柯爾騰人的交易聚居地,熊耳。
以郇瑾的本來的計劃,隻是想借著柯爾騰人一月一度的集會日,趕往熊耳,假借貿易之名,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與柯爾騰的上層貴族們攀上關係的機會,借著財帛和口舌之利打開局勢後,趁機將熊耳的派係情況摸得七七八八,接著趕在驚動真正的大人物前便果斷撤往大後方。
所以,郇瑾此行,第一要義,便是示之以“弱”。
女人,小孩,混血,啞巴,殘廢……能不引起人的戒備就不引起人的戒備。
最後,趕在韓昊過彤雲前,將三萬衛偽裝成韓家軍,大鬨柯爾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