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郇瑾都有些訝然地揚了揚眉毛。
倒不是覺得程雙陸做的過火了,隻是他沒想到,這麼一個看上去還頗有幾分靦腆害羞的小姑娘,真遇到了事兒的時候,還真挺能豁得出去的。
那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親吻。
少女馨甜綿軟的唇柔柔地附到了自己的唇上,允僖隻覺得一把火從腳底板燒到天靈蓋,整張臉脹的通紅,大腦徹底當機,這回倒是不用再畫蛇添足地加任何偽裝了——儼然已經傻到家了。
直到程雙陸神色自若地放開他,自去繼續做了旁的雜務,允僖都一個人傻呆呆地蹲在那裡,被叫起來走的時候都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同手同腳。
郇瑾做了個“如你所見”的手勢,輕笑著問格日樂道:“如此,王女閣下,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麼?”
“如果你也能這麼親我一下的話,”格日樂抱著郇瑾的手不放,用撒嬌的口吻試探道,“那我就真的是再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了。”
“可是王女閣下,”郇瑾笑著抽出自己的胳膊,淡淡地拒絕道,“我們還不是彼此的‘比其瑪圖海’呢。”
“會的,早晚會的,”格日樂不太高興地抱起自己被郇瑾推開的胳膊,不太高興地強調道,“一定會的!騰格拉,你是我的。”
郇瑾一笑而過,壓根就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
外麵有王後的宮人來尋,似乎是想叫格日樂過去問些什麼,格日樂匆匆應下,然後在郇瑾臉邊偷親了一下,高興得蹦蹦跳跳地走了。
郇瑾麵無表情地立了一會兒,回頭審視了一圈格日樂給自己準備的這個臨時“金絲籠”,不得不說——郇瑾嗤笑一聲,在心中冷笑道,嘖,還確實挺奢華的了。
郇瑾坐下閉目養了會兒神,卓麗圖婭將他先前順手放在桌邊的那份湘浦雁送了過來,恭敬但冷漠地告訴郇瑾:“王女閣下的一片心意,騰格裡塔拉,還望你好好收下。”
郇瑾順手接過,湘浦雁是用可食用的鮮花拌以蜂蜜、牛乳製成的,既好看又好吃,被柯爾騰人稱為“花神的祝福”,一向是他們用來在花夕節上示愛的,而在柯爾騰的習俗裡,如果一對彼此兩情相悅的少年少女在花夕節吃下彼此的湘浦雁,兩個人的感情便會如那湘浦雁一般,甜甜蜜蜜,白頭到老。
不過嘛,郇瑾壓根就不信這個。
況且,除非必要,他根本就不會在外麵隨意吃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郇瑾已經做好了等這些柯爾騰的仆人們退出去完了就尋個空隙將這破花隨便弄弄毀屍滅跡的打算。
“騰格裡塔拉,”不知道是被郇瑾眼睛裡那一閃而過的不以為意激怒了,還是自始至終,就從來不讚同王女閣下帶了三個來曆不明的人回折渠,卓麗圖婭憋了一肚子的怒火陡然暴起,嚴肅而冰冷地警告郇瑾道,“我不管你是什麼地方過來的人,但從沒有,從沒有人能夠隨意輕賤敕勒川王廷的尊嚴!”
“王女閣下的心意,不容你輕賤!”卓麗圖婭扯出一個猙獰的微笑,惡狠狠地警告郇瑾道,“我奉勸你,如果不想付出你付不起的待見的話,最好現在,立刻,馬上就將這份湘浦雁老老實實地吃掉!”
郇瑾臉上那從容淡然的微笑緩緩地消失了。
如潮水般退了個一乾二淨,就像從來沒有到來過。
“如果我說,”郇瑾冷冷地回視著卓麗圖婭,這位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一直跟在格日樂身後的宮廷女官,麵無表情地反問道,“我不呢?”
你又能把我怎麼樣?你還敢對我動手麼?
卓麗圖婭,說到底,你不過,也就是一個宮仆罷了。
郇瑾願意對格日樂好聲好氣地說話,一是他用得著對方,二也是他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太厚道,有意彌補對方一些,但……這並不意味著,一個什麼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宮仆都能對著他指手畫腳地說這說那了!
卓麗圖婭怒氣衝衝地瞪著他。
郇瑾不屑地彆過臉,輕輕扯了扯嘴角。
格日樂回來時,看到的就是二人爭鋒相對的一幕。
“怎麼了?”格日樂迷茫道,“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在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麼?”
卓麗圖婭張口欲言,郇瑾已然對格日樂招了招手,笑眯眯地支著下巴道:“快過來,就正在等你過來。”
格日樂一頭霧水地走了過去。
郇瑾將那份湘浦雁放到二人中間,做了個“請”的手勢,寵溺又自然地表示道:“來,我們一起,把它吃掉吧。”
格日樂驚喜地睜大了雙眼。
卓麗圖婭黑著臉,麵無表情地退了下去。
郇瑾眯著眼睛微微笑著,將湘浦雁遞到了格日樂嘴邊,看著她高高興興地吃下第一口,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這才確定這東西是真的沒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