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倒算了,侯爺那裡,估計是十成十不會同意的,”鐘情淡淡道,“侯爺前些日子還替他家的筠姐兒來這邊探問呢,臣妾當時便婉拒了,想來陸兒再怎麼記,都是記不到他名下的。”
“那,”成帝怕鐘情生氣,特意放輕了聲音,“朕再想想?”
“臣妾再想想吧,”鐘情也覺得有點糟心了,皺眉道,“左右也不急於這麼一時片刻的。”
其實鐘情怎麼不急,她心裡著急的很,但成帝這麼跟她擺清楚了一講,她也意識到先前確實是自己想當然了,一時都恨不得乾脆讓他們小的直接成親罷了,哪裡還有這許多破事,可想了想允僖的年紀,便又作罷了,還是小孩子一個呢,沒個定性,著急也不是這麼個著急法……
“你懷著孩子呢,不想這些了啊,”成帝揉了揉鐘情的腦袋,輕輕道,“安心養胎,這事兒朕給你解決了啊。”
成帝所謂的解決方式,異常的簡單粗暴,他直接讓人放出風聲去,隻道程雙陸上表芙蓉膏之禍有功,他有意加封其為郡主,然後坐看聞風而動的各方。——既然他一時想不到合適的,那就坐著等,等合適的自己跳出來跳到他眼前吧。
若是連如此明顯的暗示都反應不過來的話,那姑娘記過去也是被拖後腿的,倒是不要也罷。
你還彆說,成帝這麼一折騰,還真讓他的備選名單裡多了幾個一開始完全沒有在意的人家,隻是隨著冊郡主風聲和皇貴妃三度有孕的消息傳出,永壽宮一時間變得異常的炙手可熱,人潮洶湧地往這裡擠,好幾家打破頭地想搶著走這邊的門路了,等允僖和郇瑾從西山大營累了一天回來,看到的,便是一群貴女團團坐,圍著程雙陸,表麵是一團和氣,其樂融融,但有幾個討好奉承的,也同樣也有看不下去暗暗諷刺擠兌的了。
“裴慜兒呢?”允僖微微皺了皺眉,心道這群女人圍著陸兒作什麼,既是找來,也該是找裴慜兒的吧?
“公主殿下去午睡了。”見允僖和郇瑾回來了,程雙陸不由在心裡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她畢竟一個人安靜慣了,一時間還真不太習慣被這麼多的陌生人圍著說話,還是在說著些她半懂不懂、似懂非懂的東西了。
“這日頭的下山了,還在睡?”允僖不由震驚了,“她老五附體了麼?”
“娘娘在裡麵補覺,”程雙陸都允僖的話逗得輕輕地笑了出來,小聲解釋道,“兩位小殿下在裡麵陪娘娘呢。”
——然後陪著陪著就都睡著了,留了一堆客人在外麵,程雙陸隻能趕鴨子上架地招待著了。
鐘情一懷了孩子就各種困倦乏力想瞌睡,這允僖經曆過一次,倒是很清楚,兩小的現在做的事情,他當年也沒少乾,不由訕訕一笑,再看那群也不知道打哪裡來的各色貴女,都這樣了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微微挑了挑眉,譏諷道:“既然母妃在裡麵休息,那我陪諸位聊聊?”
幾個姑娘察覺出來允僖話裡的不悅,忙擺著手起身告辭了,有一個人起來了,剩下的便陸陸續續都跟著走了,最後場上唯獨剩下了三個,硬是坐在那裡沒有動彈。
傅含筠迎著四麵八方或驚詫或不屑或嘲諷的目光,急得滿頭大汗,都要哭了:“我答應了公主殿下,要幫她走完華容道再走的,如今殿下還沒有出來……”
——不用想,裴慜兒那個見異思遷、見一個愛一個的家夥,已然是把她忘到腦袋後了。
畢竟,一摸著自己可能的弟弟或妹妹,小公主美滋滋的,可是連郇如都不想了呢。
程雙陸趕緊給她倒了杯茶,溫柔道:“不急,我陪著傅姑娘一起等呢。”
傅含筠抬起眼,感激地衝程雙陸笑了笑,倉促地一舉起杯子,一口把茶喝了個精光,程雙陸攔都沒攔住,就看她猛地一下子,然後忍痛地捂住嘴,程雙陸趕緊吩咐下人拿了冰塊過來,苦笑著道歉:“對不住,是我沒看好,茶燙了。”
“不不,”傅含筠心裡清楚,人家給她捧的茶是正正好微微燙嘴的溫度,隻是沒想到她那麼個牛飲的喝法,痛得直撅嘴地解釋道,“是我自己沒在意,不乾程姑娘的事兒。”
清瑤縣主坐在傅含筠身邊,又是拿冰又是捂帕子的,輕輕道:“筠姐兒,不急,我陪著你呢。”
剩下唯一一個無所事事地坐在那裡,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漠然的姑娘,就莫名顯得突出了。
“四殿下,”那位出身平遠侯府王家的女兒王蕊心,不耐煩地看了一會兒邊上三個姑娘手忙腳亂的操作,不感興趣地扭過頭,直接對著允僖,仰臉一笑,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暗示道,“您要陪我聊聊麼?”
清瑤縣主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臉上清淡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哦?”允僖挑眉,神色莫名道,“坐這兒說麼?還是跟我來寧閣吧。”
王蕊心當即高高興興地起來跟上了。
“我……”清瑤縣主猛地一紮子站起來,直接連帶著掀開了案上的茶壺,要不是程雙陸反應快,順手一抄,那茶壺掉到地上,裡麵的熱水濺出來,還不知道要燙著哪個呢。
清瑤縣主羞愧地看了麵色平靜地把茶壺穩穩放好的程雙陸一眼,因為太過尷尬了,以至於她的話臨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倒是允僖看得莫名好笑,扯了扯嘴角,直接道:“裴慜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呢,你們三個在這裡乾耗什麼,留個宮人等著,等裴慜兒醒了報過來就是了,都一起過來吧。”
傅含筠輕輕地看了清瑤縣主一眼,清瑤縣主被她看到羞得滿臉通紅,但最終沒多說什麼,沉默著也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