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皇宮之中太和殿上的黃金琉璃瓦上仿佛凝結著一層霜白之色,那也正是皇城之中最高的地方。
現在不是早朝的時候,當今天子自然不在那裡。
他還保留著當太子時候的習慣,時常看書看到深夜,就直接歇在南書房。
高處黃金霜銀的琉璃瓦上,泛出來的一點寒光,透過窗欞映照在他那張年輕的臉上。
戚尋跟楚留香確實扯了點謊,但有些話倒是也沒說錯,他確實是個上進又憂心民生的小皇帝。
被傳到他手中的國祚並不算太平,各地的旱災在他登基以來的兩年間也並未停止發生,這是在他父皇在皇位上時候就頭疼的事情.
蠻莫之地的叛亂和南邊的不加管束也同樣讓他頭疼,以至於在這個深夜的時候他還不曾入睡。
守在南書房屋頂上的瀟湘劍客魏子雲等人,足以確保他的安全,但大約無法理解他此刻的憂心情緒。
小皇帝歎了一口氣,站到了窗邊。
他伸出窗外的手上捉住了一縷月色,這種春初時節的涼意也被他握在了指尖。
這好像與任何一個夜晚都沒有什麼不同的。
然而正在這時,他忽然看到在他的手上,冷月清光之中,一盞燈籠的虛影浮現在了指尖。
這燈籠很小,那一點虛渺的燭光更仿佛下一刻就會被風吹散,然而這點星火又慢慢地膨脹,長到了孔明燈的大小,又緩緩升空。
這隻是第一盞燈而已。
在他麵前,一點點暖黃色的光忽然接連亮了起來,那正是與他方才見到的小燈一樣的縮影,也有些虛影漂浮在更遠的地方,卻要更大一些,就像是忽然從空中浮現出來的一般,已然升空而去了。
幾乎在一瞬間,整個南書房窗前的夜色都被燈火虛影所籠罩在了其中。
那是萬千盞孔明燈。
那些燈又並不是真正的明燈。
一度滯留在他指尖的燈盞,沒有一點燒灼的溫度,此刻浮現出的這一片燈火盛景也同樣隻有一片幽夜之中的暗火。
可那實在是一副太過讓人目眩神迷的景象。
更讓他幾乎覺得自己呼吸停滯的,是在這一片緩緩升空的孔明燈中,一道白衣的身影踏空提燈而來,正在萬千燈火的中央。
小皇帝並不會武功。
在他這個身份上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沒有那麼多多餘的時間分給習武。
可他能將那些個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招攬到身邊,本身就會對他們做出一個比較。
起碼在輕功一道上,他們絕無可能跟眼前的這道白影相提並論。
仿佛踩踏在漂浮燈盞與流轉月色之上的白衣小姑娘,精致又冷淡的麵容上透著如玉的神光。
她手中提燈的暖色調微光與周遭燈火相輝映,也仿佛映亮了兩人之間的一段夜色。
怎麼說呢——
感謝楚留香友情貢獻的輕功【踏月留香】!
感謝宮南燕友情貢獻的輕功【身輕如燕】!
感謝明玉功的柔光特效。
以及感謝她雖然沒有遊戲情緣,卻還記得為了湊衝銷多買幾個煙花,被她塞在了物品欄的邊角位置,現在也被她翻了出來。
她之前沒關注煙花這種東西,還不是因為這東西給綁架她們的人販子用也沒啥用處,長得像冰的那個也不會把人凍上,現在這一片虛影明燈的升空也同樣燒不著南書房。
但這東西就很有裝神弄鬼的陣仗!
【係統】您對朱棠送出了煙花·萬家燈火,燈火萬千,驀然回首,煙火短暫,此情長念。煙花持續時長3分鐘,請珍惜您的表白時間。
【係統】【獲得緣分係統卡牌<朱棠·燈火長明>】
【係統】【完成緣分係統卡牌<朱棠·燈火長明>事件,獲得結陣卡牌<朱棠·燈火長明>(心)】
當她站定在朱棠麵前的時候,係統欄裡已經多了三條提示。
戚尋頓覺這個煙花放得還挺劃算。
這小皇帝也是個慷慨人啊!
他也果然如她猜想的一樣是個心屬性!
懷揣著自己的第一張心卡牌,戚尋當即把一號薅羊毛工具人楚留香丟到了腦後,宣布現在朱棠就是她現在的頭號目標了。
以為自己見到了月中仙的朱棠並不會知道,在他麵前出現的這個小姑娘腦袋裡想著的是什麼。
即便他並非是有宋一朝出過的荒唐道君皇帝,身為凡塵中人,他還是不免對仙家有所向往的。
他無聲地揮了揮手,示意發覺此地有異的大內護衛不必上前,還是守在屋頂上,若是有什麼異常情況,以他們發射暗器的功夫也能將人攔下了。
戚尋不由為他的上道點了個讚。
係統提示裡跳出來的應該就是小皇帝的名字了。
據說陸小鳳世界的小皇帝的原型應該是明孝宗朱佑樘,那麼現在的名字是朱棠好像也很合理的樣子。
讓戚尋覺得有點慶幸的是,他跳出來的卡牌並不是什麼【朱棠·守成之君】或者【朱棠·鶼鰈情深】之類的玩意,不然這張卡大概要結算出來那不是一般的有難度。
誰要當守成之君啊!
看看【水母陰姬·神水之主】這張卡,那才符合她這個肝帝的氣質。
腦子裡的想法過了一輪,並不影響戚尋此刻繼續按照她腦子裡想好的劇本往下演。
說要當仙女就要當仙女,不然她豈不是往皇宮大內亂闖的違法江湖人士了,到時候把她往天牢裡一丟,那豈不是完蛋。
宮外的楚留香當然可以把她偷出去,但大概也要變成她的黑曆史了。
戚尋表示這種蠢事不能做。
“你……”朱棠張了張口,忽然覺得喉嚨有些滯澀。
他雖坐在皇位上兩年有餘,自覺已經經曆了些風雨,可在看到眼前景象的時候,還是有種世界觀遭到了衝擊的感覺。
戚尋朝著他伸出了手。
對一個武林人士來說,這樣伸手的舉動實在是怎麼看怎麼危險。
魏子雲站在對麵的屋頂上,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出現方式奇奇怪怪,並不能確定是不是神仙中人的家夥從皇帝的麵前拎走。
這小鬼是不是還沒有他的肩膀高來著?
然而緊接著他便要懷疑他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了。
在這白衣小姑娘伸出的手上,忽然出現了一疊賬冊。
雖然這些賬冊被一根麻繩給捆紮了一輪,好像確實也不難拎的樣子,但她衣袂當風,明擺著就是沒有可以藏匿東西的地方。
魏子雲自認自己的眼力絕不差,不然不可能混到皇帝身邊禁衛統領的位置,更是名義上的大內第一高手。
他名號的瀟湘劍客也並非是個普通的傳承。
可現在他當真看不出那家夥手中的東西是如何拿出來的。
就仿佛跟那萬千燈火一般,是用仙家手段給變出來的。
朱棠同樣也看不出來。
打包之後放在物品欄裡,可以合在一個格子裡放,這才被戚尋用麻繩捆紮了一輪提溜出來的賬冊,現在放在他的麵前。
而這個在他看來與仙子無異的小姑娘,等到他雙手接過了賬冊之後才說道,“人皇之憂上達天聽,此物望你好生利用。”
朱棠剛低頭去看賬冊上是何物,便忽然發覺麵前掠過了一道清風,等他再抬頭的時候,眼前已經失去了戚尋的蹤影。
多說多錯,尤其是和皇帝打交道。
戚尋深諳這個第一次出場前後保證效果的精髓,在將霍休的賬簿連帶著其中夾雜著的一條寫有“天下第一首富霍休乃是青衣樓樓主”的紙條丟給了朱棠後,便跟出場之時一樣飛快地消失了。
踏月留香的輕功和三張風屬性卡牌的加成,憑借那些個大內侍衛的水準反正是追不上的。
至於夾在賬簿裡的那張紙條當然不是她寫的。
她那手/狗刨毛筆字拿到朱棠麵前丟人現眼乾什麼!
不過她找的借口自然是墨寶不適合留在人間,所以讓楚留香代個筆。
楚留香又想歎氣了。
好在有霍休那小樓中的錢財,他們取了一部分當做上京城來的路費,首先換掉了那兩匹駑馬,趕在霍休回到小樓之前就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