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都之會 02(2 / 2)

戚尋回道:“師太連倚天劍都借了,那麼另一件東西應當更沒什麼問題了。我想向師太借一個人。”

“請師太派個信得過的弟子與我一道上大都去吧,等見到其他各派的時候這個代表峨眉的弟子也能替我解釋一番。拿到十香軟筋散的解藥後也能儘快拿到一份,屆時給師太帶回來。”

她這話若是出自一個陌生人的立場實在可以算得上是誠懇了,以至於就連先前還在關注倚天劍的滅絕師太都沒發覺,戚尋隻說了讓這個信得過的弟子當個用來辨明敵我身份的吉祥物,和負責將解藥帶回來,卻沒說要將倚天劍也一並帶回來。

滅絕師太的目光在周遭的弟子身上環視了一圈後,沉吟片刻才做出了決斷,“讓芷若與你一道去吧。”

這便是定下她“信得過”的人是誰了。

丁敏君又一次想生氣了。

可惜現在顯然不是讓峨眉派弟子中有內訌的情況,讓外人看到的時候,她再怎麼心中不快也隻能壓了下去。

戚尋一點也不奇怪滅絕師太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她是個典型的天賦論之人,會說出“天資所關,非人力所能強求”(*),哪怕周芷若現在的武功其實還比不上她的幾位師姐,也不能改變在滅絕師太的心目中,周芷若要遠比其他弟子的身份重要得多的情況。

戚尋其實也覺得這個決定自然要比帶上丁敏君好得多。

能看個幽蘭之姿,容色絕代的周芷若,她為什麼要看丁敏君那張“不算美人”(*)的臉。

——沒有拉踩丁敏君的意思。

對比之下,戚尋便不由開始懷念神水宮中的師姐師妹了。

“既然如此,東西和人我都借到了,便也不在此地耽擱了。”戚尋朝著滅絕師太頷首致意,“師太還是先不要趕回峨眉的為好,韃子朝廷的人手實在不好估計,得知你們被人救走後,難保不會守在返回峨眉的路上。”

她領人先往北走一段,也正是出於這個考慮。

峨眉派被人救走,以元兵的想法,大約不會覺得她們還會朝著大都方向走。要比往南或者是往峨眉去來得安全得多。

“多謝姑娘好意,”滅絕師太說完又將周芷若拉到一邊叮囑了兩句。

這個交代瞞不過戚尋的耳朵,何況又不是萬安寺臨終交托之時,滅絕師太當然不會蠢到跟周芷若說倚天屠龍的秘密,隻是說她此刻還動用不了內功,出行在外千萬要多加小心,也不要給戚尋添麻煩。

這種絮絮叨叨的說辭要戚尋看來,也無怪乎鹿杖客會被範遙忽悠得相信,滅絕師太和周芷若其實是母女關係。

等到該交代的都說清楚了,戚尋才拎著倚天劍,帶著周芷若一道北上。

周芷若很快發覺,戚尋所謂的“不在此地耽擱”好像並不意味著她急於救人。

恰恰相反,在抵達下一處城鎮後她便停下了腳步,從就近的書局中買下了一套地圖,在尋了一處客棧住下後,周芷若便看到她在地圖上寫寫畫畫著什麼東西。

她本就性情柔順,其後的諸多變化很難說是不是滅絕師太以性命給出的壓力所致。

所以她現在隻是站在距離戚尋不遠處的位置上,並沒有窺探她在寫些什麼的意思,隻是大約她也想問問她們何時動身,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又咽了回去。

“你想問就問,這一路不短,總不能真當個陌生人。”

十香軟筋散會讓人手腳無力,但戚尋趕路的速度不快,若是當個普通人行路,撐得住的話倒是也跟得上來。

周芷若今日跟來的動作沒有叫苦叫累的意思,讓戚尋不由高看了她一眼。

“戚姑娘為何要在此地停留?”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周芷若便也不再扭捏著問了出來。

“你覺得朝廷為何要將六大派抓去監/禁起來?”戚尋將筆擱在了一邊,以正經談話的方式看向了周芷若。

“各位武林前輩始終不忘當年郭、黃二位大俠攜郭公破虜一道死守襄陽的血性,韃子犯我中原如今縱自稱正統,身為習武之人也該當有此等胸懷。韃子皇帝懼怕中原豪俠……”

“你真的覺得六大派有這個俠以武犯禁的本事?”戚尋打斷了她的話饒有興致地問道。

周芷若想到才經曆過的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之事。

華山派掌門鮮於通名為豪俠,卻被張無忌在三言兩語之間激怒,認下了當年坑害同門奪取掌門之位,以及欺騙胡青牛的胞妹至對方身死的罪過。

和戚尋所認識的以清風十三式聞名江湖的華山派並不相同,此地的華山派絕技為七十二路鷹蛇生死搏,光看招式的狠毒便讓人不寒而栗。

而這種何止招式□□,甚至放蠱下毒的手段,周芷若親眼所見,便一時之間也不知該當如何回答戚尋所問的這個問題。

六大派尚且不能擰結成一股繩,又如何會讓韃子朝廷覺得懼怕。

“他們不是擔心六大派真能造成什麼致命的威脅,而是要率先掌握住主動權。”戚尋回答道,“我們直接上京城救人,確實做得到,卻難免落了下乘,是他們主動我們被動跳進去,既然要做,就要做出一點反製的行動來,打蛇打七寸!”

屋中的燭火映照在戚尋的眼底,仿佛在這雙乍見之時讓人覺得不染凡塵,又尤其清透的眼中也點著了兩簇星火。

以至於周芷若明明不知道她打算做什麼,也莫名覺得自有一種信服的力量。

“戚姑娘打算怎麼做?”

“來一出興風作浪之舉。”

戚尋露出了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曆朝曆代幾乎都有朝代分屬什麼德運的說法。

元代的說法其實是有不同說辭的,但比較得到統一認可的,還是承襲金朝金德,強調滅金合法性的水金禪代之說,至元末,水德又以天馬之色,黑色代指而更有定論。

那麼,如果水德也不在元了會如何?

戚尋決定搞點事情。

反正明教跟朝廷對著乾,朝廷還能派兵剿匪,拿明教其他弟子開刀。

戚尋就不一樣了!

誰知道神水宮的駐地在什麼地方?

得虧她之前沒有在這個世界發展神水宮下線,用來持續穩定有聲望進賬,現在就是典型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聲望一波刷到肥。

看到阿大還沒帶著倚天劍與趙敏在武當會合,戚尋便能大致判斷出此時所在的時間線了,各大門派的人隻怕都還如峨眉一樣在被運送往大都的路上,性命安全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她也不必著急忙慌地四處救火。

何況要她說來,倚天屠龍記時期的各大門派中,還尚存武道堅守的已經實在不多了,大約也就是張三豐以及他門下弟子還讓戚尋覺得敬佩些——

宋青書除外。

那她何必去做這種吃力的救援行為,不如直接開始拱火。

製定下了這個計劃後,戚尋便開始了行動。

京杭運河之上,行遊的元人船隻本就不少,南北兵力調動,行政指令的調配發送也有不少走的這條水道。

戚尋深知這個時代元兵將漢人當做兩腳羊一般肆意對待的慘狀,否則也無法在激憤中興起起義兵變,在動手的時候便沒什麼猶豫的想法,當然她也沒忘記盯梢選擇更應該動手的對象。

於是,一日之內三艘船被忽然驚起巨浪的運河掀翻。

等到有人趕到的時候,船上的人都已經身殞此地,更是出現了當年那句刻在船身上的話。

而第二日,往北一些地界上又有三艘船遭了殃。

隻是這一次戚尋留下的不是“敗類不配水上行船”,而是“水德不興,不配其名”。

第三日,她又換了個說辭,改成了“為君不德,當有水罰”。

……

第十七日,在戚尋的開路下,她們甩掉了身後的追兵,跑到了黃河之上又乾了一票。

“戚姑娘,這……”

“這不好嗎?”

戚尋一邊說,一邊摸出銅板塞給了路過的乞丐,讓他們將神水之名宣揚出去後換個城鎮待著,反正混入亂民中也找不到人,能多拿兩個銅板的活為什麼不做。

周芷若遲疑著沒回答。

這確實好。

這樣一來,完全可以將峨眉派被救走也解釋成神水宮弟子代行水德天命時候的附帶,總不至於在起義軍打出氣勢之前,讓峨眉派替神水宮背了鍋。

戚尋直接拉滿了全部的仇恨。

周芷若跟著她一路行來,隻覺得自己三觀都要被重塑了。

水上災厄,神水宮留名,輿論打擊一套組合拳下去,明明她隻有一個人而已,卻硬生生造出了一種從南往北燒過去的燎原之火。

可她又哪裡知道戚尋一點也不像她猜的那樣,在這種高強度的行動中多有負累,甚至有殫精竭慮的難處。

戚尋都快找到自己的快樂老家了。

她原本以為天水神功的第五層突破不久,要往第六層努力還早得很,盤算著要靠特殊飾品兩件套屬性來領悟,但這一連串的水上行動簡直是給了她一個反複練習的最佳環境。

換句話說,她在刷技能熟練度。

更讓她覺得此舉果然做對了的是,神水宮影響力那可比乾掉一個歐陽鋒漲得快多了。

要不是後來行船水上的元軍越發減少,再有出現的也幾乎銅皮鐵甲的防禦穿戴著,讓戚尋想用水箭洞穿的想法無法實現,唯恐這種水神發怒的假象沒有因為成功打擊而被削弱,她才不打算這麼快結束她的行動。

但即便如此,等到戚尋領著周芷若抵達大都的時候,時間也已經轉入了八月。

隨著等級增長,能在副本中停留的時間變長,對戚尋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起碼在副本中逗留了快一個月,她也沒收到副本時間快要結束的通知。

反正她人已經在大都了,就算出了副本倒計時也足夠完成副本。

在這種穩妥的狀態下,她就更淡定了。

她一把托著此刻行動如常,隻是內力不能動用的周芷若一道翻過了大都數丈高的城牆,這登峰造極的輕功配合夜色的掩護,守城的士兵隻覺一陣清風過境,又哪裡是有人闖入了大都。

在城內安頓下來後,戚尋便打算往汝南王府一探。

“汝陽王府中高手重重,戚姑娘千萬小心,若是有所不敵,先逃出大都就是,不必管我。”周芷若蹙眉叮囑道。

戚尋搖頭笑道,“不必這麼緊張,我隻是——”

她隻是去踩點欣賞衣櫃的,可不是去打架的。

六大門派,不對,現在應該說是五大門派被囚於萬安寺,趙敏雖是此行的負責之人,卻不會將什麼東西都搬去萬安寺看守,自然大多東西還是在汝陽王府中。

有玄冥二老和苦頭陀範遙鎮守萬安寺,想來趙敏千金之軀,也確實不該在那裡。

正如戚尋所猜測的那樣,趙敏身在汝陽王府中。

她望著窗外晦暗的月色,心緒不由有些煩躁到難以入眠。

剿滅江湖幫會的重任,被皇帝交給了她那擔任天下兵馬大元帥的父親,趁著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坐收漁利的計劃,卻是趙敏在成昆的支持下做出的。

她雖在武當山一行中受挫,眼看著張無忌這個混賬家夥現學現賣了一手太極,擊敗了她手下的阿三阿二,更讓他拿走了救治他三師叔和六師叔的黑玉斷續膏,卻也到底不算太虧。

宋遠橋等人此刻還被囚在她的手中,縱然張無忌帶人來救,那也不過是自投羅網而已,何況張無忌答應了她要做三件事,隻不違背江湖道義便可,她心思靈巧,自知要如何利用好這三件事。

隻是當她回到大都的時候卻發覺,出乎她意料的可並不隻是張無忌援助武當之事。

沒能及時與她會合,帶回倚天劍的阿大居然折在了鎮江口,峨眉派掌門並弟子不知所蹤。

這也就罷了。

而後緊跟著就是神水宮弟子出山逞威,接連在運河水上作亂,甚至往黃河上去了一遭。

一連串事情把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被她打翻的船隻兵力的損失甚至不是送到她的麵前,而是送到當今皇帝的麵前的。

戚尋隻記得元代以天馬之黑指代水德,卻不知道還有蒙古崛起朔方,以北方玄武為由的水德說法,而黃河正是北方之水,又有成吉思汗時期黃河水清的吉兆,黃河水德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她還這麼誤打誤撞地又蒙對了。

黃河有亂才是真正讓當今天子震怒的真正緣由。

在汝陽王被叫去痛罵了一頓後,就連趙敏都不由生出了幾分投鼠忌器之感。

神水宮多年不問世事,她跟成昆這個老江湖詢問才得知了多年前之事,要說起剿滅神水宮,更是無從談起。

誰能剿滅一個連駐地在何處都不知道的勢力?

她隻能寄希望於這些個武林人士被囚大都,能將對方引來,讓她來上一出甕中捉鱉。

可倘若抓不住又該當如何呢?

當今昏聵,她們汝陽王府未必就能夠在這出天子之怒中保全。

正在此時,她忽然覺得自己麵前的月光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她抬頭看去,赫然對上了一張陌生的麵容,和一雙含著笑意的眼睛。

“你……”

她是怎麼進來的!

汝陽王府守衛森嚴,更有鶴筆翁和鹿杖客這樣的絕頂高手拱衛,她身邊拉攏的如阿大這樣的高手絕不在少數,從未有人能夠如此輕易地潛入汝陽王府的地盤,抵達她的麵前。

可這個突然出現的藍衣姑娘卻好像隻是來府中欣賞風景的一般,麵容上尤帶一種踏月賞花的閒適自在。

等等,藍衣!

趙敏好像知道她是什麼人了。

但此刻才反應過來無疑沒有什麼用,她那個“你”字剛說出口,就已經感覺到喉嚨一麻,一個多餘的字也沒能說出來。

對方抬手打出的兩道氣勁,一道打中了她的啞穴,一道讓她僵直定在了原地。

而麵前的藍衣少女又朝著她伸出了手。

可讓趙敏有點意外的是,她不是一指點在她的前額取了她的性命,而是——

指尖輕輕撥了一下她額前的紅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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