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宮主救了我們的性命,彆說隻是一件保密的事情,就算是送命的事情也無妨。”織娘神態嚴肅地回道。
“沒有那麼誇張,隻是需要你做一件衣服而已。做這件衣服隻能你和我兩個人知道,不隻是這件衣服本身,任何裁剪出的布料都不能讓人看到,這件事你能不能做到?”
戚尋的目光中那種信任交托讓織娘原本張口就想回答出的肯定答複,在唇齒間轉了一圈,最後說出的卻是:“隻是如此自然沒有問題,隻是我擔心自己做出的衣服未必能滿足少宮主的要求。”
“這倒是無妨,你既然生在西安府,總該聽過塞外石觀音的名號,你隻需要按照你所猜測她會有的樣子,改一改現在這幾件衣服的款式就行了。”戚尋擺了擺手無所謂地回道。
反正要的就是這個衣料上的金絲銀線效果,至於衣服的美醜尚在其次。
除了織娘之外,戚尋可不敢找其他人來做這件事,否則難免會讓那位原莊主查出來。
在副本世界找個繡娘當然也可以,但戚尋總覺得有點浪費在副本中必須爭分奪秒的時間,還不如委托給她。
何況要是真的做醜了,那就是石觀音久居關外,審美被帶出了問題好了。
被劫走的原隨雲因為目盲還正好看不見她穿了什麼東西,豈不是更加合情合理?
戚尋沒法將這個理由說給織娘聽,但她此刻表露出的態度卻讓織娘的心情平定了幾分。
“少宮主想要什麼時候拿到這件衣服?”織娘問道。
既然得到了這樣的重托,她自然要拿出渾身解數才好。
戚尋:“越快越好。”
留著原隨雲還浪費糧食。
戚尋說完這句,便推開了窗子,重新瀟灑地翻了出去。
她剛走出兩步又轉回來輕輕敲了兩下窗台,看到織娘聞聲朝她看來,戚尋指了指眼睛說道:“我雖然說越快越好,但是你不必熬夜趕工,否則眼睛出了問題我不包醫治的。”
織娘剛應了句“是”便發覺戚尋已經消失了個沒影,當真是個來去如風的狀態。
隻留在這裡的是那幾件衣服而已。
她一邊合上窗扇,保證再無第三個人見到這些布料衣服,一邊唇角又不由往上抬了抬。
這個覺得自己大有用處的認知,讓她原本還有些焦躁的心情都被鎮定了下來。
戚尋可不知道掌管著買辦大權,砍價本事一流的織娘也會有這樣矛盾的心思,她將改造衣服這樣自己絕對乾不來的事情丟了出去,就踏著悠閒的步子往自己的住處走。
此刻院落沉寂,星鬥高懸,她走回去的腳步也同樣輕得聽不見聲響。
在經過這小院中種植了花木的花圃的時候,她忽然心中一動。
這種奇怪的靈機讓她停下了腳步。
看著眼前生長得異常繁茂的綠植花草,她點開了自己那個兩件套特殊飾品,盯著那個頓悟狀態,決定來試一試。
其實這個測試本應該放在水上更好,但此地倒也不錯。
西北之地,從西安府再往關外走便是蘭州,此時的邊境植樹造林的工作顯然沒有現代做得好,說是不毛之地其實也並不為過。想想那武林外史中被稱為西北青城的蘭州興龍山,在描述之中和周遭的強烈對比,就知道這些地方是個什麼情況了。
眼前的這些綠植卻顯然生得很是不錯。
戚尋不得不懷疑一下此地的地下其實有暗流。
畢竟也沒見專門分撥出人手來料理這些個花木。
而事實證明,她所猜測的果然不錯!
特殊頓悟狀態的水屬性功法等級+1,可以作用在她本就已經摸到了第七層門檻的明玉功,也可以作用在她才在黃河之上突破到第五重的天水神功。
在打開這個特殊狀態,就像是打本點開特效腰墜一樣的時候,一種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覺忽然浮了上來。
在這一瞬間,內功的運轉事實上並未加快。
恰恰相反的是,明玉功那種內勁向內收攏,形成了一種絲毫氣機也不外泄狀態的特點,幾乎是被發揮到了極致,以至於戚尋覺得自己有一瞬間像是一塊完全被冰層包裹住的活死人。
說自己是活死人好像有點不太對。
但她確實覺得自己好像連呼吸都無法感知到了。
可她向外的感知卻在這一刻被急遽地放大,直到周遭的一切都纖毫畢現,呈現在她麵前。準確的說,是這些東西摻雜了水分的部分。
在這種驚人的感知中,就好像在她麵前的植株都不再是什麼尋常花木,而分明是一串由水凝結形成的物體。
這些細密的水珠連綴著那一線從地下暗流中汲取水分的通道。
在天水神功對水勢的掌控下,戚尋覺得自己好像不僅可以直接掐斷這道細弱卻穩定的聯係,甚至可以讓地下暗流倒灌而上,就如同此前在江上興風作浪一般,讓其聽任掌控。
她指尖微微動了動,地下暗流中便驟然浮現出了一點波瀾。
不行,現在不能這麼做。
畢竟在此地這麼乾多少是有點破壞公物的嫌疑,也容易惹來麻煩,她又停下了動作。
也正在她收回這個盤算之時,頓悟狀態的特效恰好時間用儘。
方才那種延展而出的操縱力幾乎在須臾間就被收了回去,變成了那種看花還是花,頂多就是能一道掌風將花枝給削斷的狀態。
戚尋歎了口氣,卻目光中閃動著一點笑意。
她可並沒感覺有多挫敗。
有此一遭,她覺得自己大概是清楚明玉功六層和七層、天水神功五層和六層之間的區彆了。
這種一分鐘體驗卡,對她來說的指點意義要遠大於實戰數據的堆砌,比她自己一點點瞎摸索要強太多了。
天水神功和明玉功的特殊性,讓上麵水母陰姬的指點也多少帶有一點不確定性,更很難給出因人而異的糾正引導,可這種頓悟狀態不一樣,這時間雖短,卻已經足夠戚尋確認自己接下來的提升方向,以及如何去製造這個突破的契機。
何況,她忽然在體驗過這種追根溯源操縱水勢之力後,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
此地的花木尚且如此,那麼石觀音在沙漠中的石林洞府要想種植大片的罌粟,更要提供那麼多人的飲水生存,是否應當也有一條地下水脈才對……
這麼看起來,她或許有可能多了一條對付石觀音的手段。
戚尋一邊在心中忖度,一邊晃蕩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現在就是萬事俱備,隻差最後一個副本的物品了!
肝帝才不怕什麼一晚上開兩個副本的艱難,何況既然跨海飛天堂副本被判定為100級副本,就應當不會超過她所能應付的範疇才對,除非她乾了什麼太過火,以至於導致副本難度上升的事情。
橫向對比十二星相副本和屠獅大會,更能確定這一點。
她才從倚天屠龍副本出來,有跟那個世界的戰力天花板的指導戰機會,也同樣可以清楚地界定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開就完了!
何況副本的存在也可以讓她去驗證驗證自己之前關於天水神功下一階段的猜測,到底是不是有可行性。
放在當前世界卻多少有些不便之處,去彆的地方就不一樣了!
戚尋搓了搓手,繼續開搞新副本!
【係統】【購買入夢副本門票,扣除銀兩10000兩】
【係統】【您已選擇進入入夢副本跨海飛天堂,檢測到當前世界沒有入夢副本存檔,副本正常開啟。】
【係統】【根據俠士在副本中可滯留時間,調整投放時間和地點。】
【係統】【您已進入副本跨海飛天堂世界,是否召喚助戰人物?】
戚尋原本確實是打算拉個幫手的。
畢竟溫瑞安筆下的武俠世界,相對來說實在是比她之前去過的世界都要高武得多。
知名代表就是在說英雄誰是英雄的群龍之首篇章裡,八成是因為戰鬥力太高不知道如何收場,最後被UFO接走的關七。
這位發了瘋的天才人物,比起天龍八部中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慕容家還要離譜得多,誰用什麼招式攻擊他,他當場就能用同樣的招式還擊回去,甚至逼迫那位刑部朱月明朱老總用出了自己賴以保命的金蟬脫殼之法。
再有便是天下無敵篇章裡,弑殺了自己義父的方應看,在手下的慫恿下,表演了一出“落日複升”的離譜場麵,徹底把這個世界的畫風從高武轉到了修仙。
跨海飛天堂副本的時間線在這些離奇場麵的七八年前,戚尋應該是見不到這毀三觀的一幕。
但並不妨礙她會有種倘若自己一個人去開這個副本,多少有點孤掌難鳴的感覺。
哪怕是帶老頑童這種不著調的,都起碼還能提供一點單兵作戰的戰力呢!
還是帶一個吧。
但當她“落地”後,她又一個手抖按上了那個否。
實在不能怪她的反應這麼大……
之前三趟副本,係統傳送都沒出現任何的問題,以至於戚尋對其有了一點盲目的信任。
但一般來說,覺得它不會出問題的時候,就要出問題了。
她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漆黑,隻有那係統提示屏幕上還泛著一層微光。
要不是這點微光她差點要以為是她的眼睛在傳送之後出了什麼問題,要知道即便是丟到無光的夜色中,武功到了她這個境界也還是有點夜視能力的。
周圍一股腐土枯木的氣味,從四麵八方湧來,幾乎將她包裹在其中,也同樣讓她莫名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借著那特殊的光源,戚尋更是飛快地判斷出自己所在的位置,赫然在一具棺材裡。
“……”不用玩這麼離譜吧係統。
你這個傳送地點真的沒問題嗎?
感謝這具棺材被腐蝕了一點邊角,上麵的土層裡又有透進來的氧氣,否則戚尋現在就應該落地即缺氧,而不是還有這點時間判斷自己的所在。
她側耳聽了聽外邊,不像有任何動靜的樣子,想想即便外麵有人,以自己的輕功要逃命也應該逃得掉,乾脆一把掀起了這棺材蓋,以掌力擊開了上方的覆土,跳了出去。
跳出去後她便發現,原本準備的倘若有人守在外麵她就撒丫子跑路的預想,好像完全沒有實現的必要。
因為在這座棺材之外,正是一片無人看守的墳地。
很好,墳地裡的棺材,這個落點也是夠了。
若是此刻正是大半夜,圓月荒墳,那就實在是個鬼片場景,可偏偏現在並不是夜晚,而是一個晴光正好的白日。
正值夏日尾聲的日光依然有種投落在身上的燥熱感,卻也仿佛可以輕易地祛除這墳地之上的寒氣邪祟,讓人不免少了幾分處在此地的不自在,也讓戚尋有了點打量周圍的心情。
不就是墳地嗎,誰還沒個清明去給祖宗上墳的時候。
她先是環顧了一圈四周,確實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
問這個啞巴係統顯然是問不出什麼東西的。
日光之下隻有一片周遭的鬆林被照出的光斑剪影。
她伸手遮了遮有些暴曬的日頭,忽然感覺到眼角的餘光中有一點閃光。
她朝著自己先前躺著的棺材看去,看到那閃光正在棺材之中,等撈上來後便發覺那是一枚圓形的,剔透如冰的玉墜,在玉墜的末端刻著一個小字,寫著一個“尋”字。
係統提示的可出售獲得銀兩和這個玉墜的造型,都分明跟她在四年多前當掉的那枚帶有“溫”字的玉墜並無半點差彆。
她當時賣玉佩賣得果斷,卻絕不會忘記這東西的長相,畢竟她也不敢確定這跟她附身的原主的身份背景有沒有關係。
發現這個太過奇怪的信息後,她連忙繞到了這墳前,見到在墳頭支起的墓碑上刻著的字正是——
【愛女溫尋之墓】
“……”你們係統還帶跨時空偷盜屍體的是嗎?
她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這塊墓碑。
邊緣的小字已經有點模糊了,不知道是不是彼時雕鑿的時候並沒有太過仔細,還是因為年久無人看顧而被風雨磨蝕了,隻隱約能看到在邊上的小字中有“父溫蛇”幾個字樣。
溫蛇這個名字有點土。
明明已經被溫尋兩個字外加上直接傳送到棺材裡這個意外整得有好一會兒魂飛天外,戚尋還是不由岔開了一點思緒來了個評價。
“溫”這種一聽就還挺有逼格的姓氏配上了個蛇字,那確實是就隻剩鄉土風味了。
也怪不得她有這種想法——
雖然可能溫虎溫豹會更加偏向種田文一點。
然而當她看向了當鄰居那位的墓碑的時候,她又忽然覺得,這個名字可一點都不土。
因為那墓碑上赫然寫著【先考溫蛇之墓】,立碑之人的名字是,溫絲卷。
如果隻有溫蛇這個名字也就罷了,但當溫蛇和這個同樣看起來很草率的名字溫絲卷聯係在一起的時候,那就隻剩下了一個可能!
原名溫詩卷,後來改名作溫絲卷的八無先生,生父溫蛇可不是個簡單人物。
說英雄誰是英雄與四大名捕的世界裡,老字號溫家以毒出名,譬如跟隨在洛陽王溫晚身邊的“一笑祝好”溫文,這個一笑祝好可不是真誇他為人溫文爾雅,而是因為他的稱號全名叫做一笑祝好毒殺人,是個知名的用毒高手。
但老字號溫家的諸多用毒好手,都比不過一個人,這人便是溫蛇。
一度為死字號首腦的溫蛇所居住的知不足齋外,掛著一塊牌匾,寫著“毒步天下”四個字,正是對他這位溫家頂尖用毒好手的讚譽,更一度在武林中令人聞風喪膽,即便是靠近知不足齋,對這些人來說都是一件絕對不能做的事情。
而溫蛇的出名可絕不隻是因為用毒,更不是因為他那個兒子溫絲卷在二十一歲就成了新一代死字號的小龍頭,二十六歲就混到了供奉長老的位置,三十一歲就混到了大老供奉的位置,而是因為——
溫蛇畢生心血寫作了一本秘籍,名為山字經。
是山字經,不是三字經。
哪個山字經?諸葛神侯的師弟、元十三限練的那個,能讓他將自己的徒弟死而複生的山字經。後來落到了方應看手裡,他練的那個能讓落日複升的山字經!
“不能這麼離譜吧……”
戚尋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天色,纏繞在她手腕上的兩條小蛇仿佛察覺到她的失神,用腦袋拱了拱她的手腕,被她塞了兩塊寵物口糧,這才滿意地縮了回去。
她恍惚地覺得,她手裡的神照經忽然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