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汴京風雨 11(1 / 2)

現在還是宋朝,自然沒有什麼明代的紫禁城,也沒有什麼紫禁之巔。

無情更沒有看過陸小鳳傳奇這本書,如何會知道紫禁之巔指代的是個什麼事件,又到底在戚尋的話中包含的是個什麼意思。

對戚尋來說,她也算是正兒八經地回複了無情的問題,至於對方聽不聽得懂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過說是說的紫禁之巔,戚尋卻並沒打算真的領著人在皇宮屋頂上打架。

要知道這會兒往皇宮闖的幾乎沒什麼好處。

被武林高手闖入禁宮是某種意義上的皇權被折辱的標誌,以諸葛神侯為首的保皇黨,並不會允許她做出這樣的舉動來挑釁皇權,戚尋也不覺得自己暫時有這個以一敵萬的本事。

事實上說英雄的世界裡是有人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的,就是那位最後因為武力值過高無法收場,而“被”UFO接走的關七。

但就連關七也被濃豔槍給打了出來,為他後來與雷陣雨交手中的遭人暗算鋪下了一層誘因。

所以戚尋隻是做個類比,至於能不能做到,那要在見到蘇樓主之後才能知道。

說起來這往毀諾城一行,一路清掉了文張黃金麟顧惜朝等人,又從九幽神君這裡薅到了一筆目前為止看到的最豐厚的掉落,都差點讓戚尋忘記,這個副本的名字其實叫跨海飛天堂,而不是叫【大戰!九幽神君】,或者叫什麼【受死吧!傅宗書老賊的手下】。

現在正是回到主題的時候。

溫絲卷聽到戚尋想要讓行船加速的打算,並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戚尋總覺得這位名義上的兄長好像還有什麼話想說,但既然就連他也暫時不打算說出來,戚尋又何必做這個打破平衡的人。

溫絲卷既然不想說,戚尋也權當對方是個江湖人士來相處。

那種傷腦筋的到底是借用了人家的身體,還是什麼彆的關係的問題,等先解決了眼前的頭號大事之後再說。

水路疾行,加上上了官道後的快馬飛馳,按照無情的說法就是他們實際上要比原本預計的速度早了兩天左右抵達京城,而倘若押送戚少商的劉獨峰在路上還遇到了什麼麻煩,這個時間甚至會被延長到三天左右。

這也正是戚尋用於布局的時間。

有無情從中牽線搭橋,這場在金風細雨樓中的會麵,並沒有很難預約下來。

而有些湊巧的是,或許是為了表達這場談話勢必會有的重要性,也或許是因為湊巧和副本來了個吻合,這場會麵的位置正在紅樓的跨海飛天堂內。

戚尋等人趁著夜色入的汴京城,也是趁著夜色上的天泉山。

在今夜無月、烏雲沉重的晦暗夜色中,這天泉山上的青黃白紅四座樓,以及玉峰塔的顏色都顯得並不那麼分明,但當踏入紅樓之時,這屋中燈火通明映照出的一片彤雲,分明正有一種烈火灼灼之勢。

周遭的守衛都被遣散,以免其中還藏有什麼其他勢力的探子,從中窺見這場突如其來又特殊的會麵背後的意義。

但這看起來是孤零零的一座紅樓,依然無損於這座樓閣身為金風細雨樓的權力中樞,武器重地,以及重要命令傳達出去的決策地,所展露出的威嚴。

如今的蘇夢枕可還沒病到起不了身,命令隻能從玉峰塔上往下傳遞的時候,他此刻更還沒到被那位意外結識的異姓兄弟白愁飛奪取手中大權的時候,正是京師之中坐鎮金風細雨樓中樞的領袖人物。

也無怪乎他會說出自己就是金風細雨樓這樣的話來。

比起上一次在街頭偶遇,這位蘇公子此刻的樣子無疑要更加符合執掌京城風雨一隅,將金風細雨樓的局勢在不可能中穩定下來的不世奇才。

寂靜的夜色中,跨海飛天堂內點著的燭火,非但沒有衝散他眼中的兩簇寒火,反而將其中的卓然神采映照得越發分明。

他雖咳嗽得厲害,卻依然有種神清骨秀的內蘊之華。

不過在看到來人的時候,蘇夢枕的眼中還是閃過了一絲訝然。

因為居中牽線搭橋的無情,並不僅僅是帶來了劉獨峰和戚少商,帶來了戚尋這個力主要見一見他的人,更帶來了一個他沒有想到會出現在此地的諸葛神侯。

他也一眼發覺,跟在戚尋身後的方應看此刻眸光木然,明擺著不是處在一個正常的狀態,可在場並無任何一人提到這個事情,就仿佛他這樣是再正常不過的而已。

“諸葛先生,久違了。諸位也是稀客。”蘇夢枕起身迎來,將幾人接了進去。

金風細雨樓白樓主持,也是樓中軍師的楊無邪將紅樓的門在他們身後合上。

雖然是決斷大事的時候,他依然得體地退了出去,顯然正是為了看守住外邊,絕不讓另外的人聽到今日的談話。

從蘇遮幕建立金風細雨樓之時,就被一手提拔上來,又在蘇夢枕接手金風細雨樓後成為樓中二把手的楊無邪,絕對可以算得上是蘇夢枕最為信任之人。

楊無邪也的確對得起蘇夢枕對他的信任。

在原著蘇夢枕中了雷純的一支毒鏽之毒後,正是這位儘忠職守的楊總管看出了他絕不願意受製於人的心態,親手結束了他的性命。

又在蘇夢枕死後傾力扶持王小石接手樓主之位,將象鼻塔合入金風細雨樓。

王小石劫法場逃離京城後,也是楊無邪將戚少商的接任協助出平穩過渡的局麵,趁機拉攏天機並入風雨樓。

四任樓主,一個軍師,誰不說一句殫精竭慮、恪儘職守。

而白樓的情報部門在楊無邪的主持之下運轉,也確實是這京城中稱得上是首屈一指,大約是在戚尋等人抵達之前就已經將來人的身份調查資料,呈遞到了蘇夢枕的麵前。

隻可惜即便楊無邪再有本事,也打探不出戚尋這麼個從墳墓裡空降出來的人。

甚至還不如雷損這種卷宗多假消息也多的情況,起碼可以從對方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裡搜索出可用的信息來。

“戚姑娘,”蘇夢枕在與諸葛神侯寒暄後轉向了戚尋的方向。“我聽大捕頭說你有要事想要與我說,那麼現在絕無可能隔牆有耳,你可以說了。”

當日在汴京街頭偶遇的時候,他便已經猜到戚尋的身份或許有些不同尋常,卻還沒料到離開汴京時候同樣是劉獨峰、方應看和戚尋三人,回來的時候卻是這樣一個完全顛倒過來的樣子。

她還真是這京城中的一個變數。

他的目光又在溫絲卷和孫青霞的臉上掠過。

這兩個人也會被攪入局中,同樣不是個尋常信號。

一個出自老字號溫家的自由人。

一個出自山東神槍會的自由人。

不過沒有勢力歸屬,多少是讓人覺得安心一點的。

戚尋卻沒有直入正題,而是仿佛閒聊一般說道:“我方才上天泉山來的時候,看到在這天泉之中露出了一點塔尖,聽聞水中之塔的七層塔身上寫著一句話,天泉山下一泉眼,塔露原身天下反(*),不知道是個民間傳聞還是確有其事?”

聽到她先提起的是這個,蘇夢枕也並沒露出什麼詫異的神情來,而是回道:“這種話慣來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姑娘如何想看到的便是什麼。”

這個答案沒讓戚尋覺得意外。

說蘇夢枕有保家衛國之心,以他出身應州,深受遼**邊之難,甚至自己也落下了繈褓之中陰寒掌力重傷的背景,戚尋相信。

若說他這種對兄弟過分相信,能輕易與人推心置腹的江湖領袖氣度,有想坐上那個天下唯一一把交椅的位置,戚尋卻並不那麼相信。

但有蘇夢枕這句話也就夠了。

以她所見,會將金風細雨樓建立在這樣一個極易為人所誤解,又格外重要俯瞰京城的位置就上,蘇夢枕絕非偏安一隅的性格。

所以有些話也就可以說了。

“蘇公子,我不仁也不智,我隻是個賭徒。”

戚尋這話說的就很怪。

但或許是因為她本來的打扮就已經足夠奇怪了,以至於蘇夢枕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隻是沉穩地回道:“若是姑娘隻是個賭徒的話,大概並不應該來跨海飛天堂,而應該去黃樓。”

黃樓是金風細雨樓中專職於享樂宴飲待客的地方,白愁飛成為金風細雨樓中的二把手後就很喜歡在這裡看美人跳舞,要在此地找到一個賭桌並不太難。

真要說起來,蘇夢枕說的倒也沒錯。

戚尋笑道:“我想不到蘇公子也會說這種冷笑話,特殊的賭局自然應該設在特殊的地方,尤其是當對賭雙方的身份都不一般,賭注也不一般的時候,是不是這個道理?”

“那麼戚姑娘不妨說說看是個什麼賭局。”蘇夢枕撫了撫袖口。

這個看起來有點漫不經心的動作裡,他凝定到讓人覺得有點像是一把鋒刀的目光,就這麼看著戚尋的方向。

若是心中有鬼之人,隻怕是要在這種明利又沉重的目光中,暴露出端倪來的,更容易為這位蘇樓主的氣勢所懾,而顯出處在下風的狀態。

可戚尋連後麵的重磅炸彈都還沒拋出來,早已經做好了麵對疾風驟雨的打算,又怎麼會懼怕他在此時的氣勢迫壓。

算起來,蘇夢枕的氣勢驚人是不錯,但到底距離戚尋一度在水母陰姬麵前感覺到的水波如怒的狀態還差了一點。

“就賭,如果我說出我的憑據,蘇樓主會不會選擇在明日就對著六分半堂出手。”

“不會。”蘇夢枕語氣篤定。

除非她說出的話是雷損遭了橫禍暴斃,或者是狄飛驚的脖子徹底斷了喪命,否則蘇夢枕不覺得自己會做出這種昏聵的決定。

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之間六成雷四成蘇之間的格局,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就會打破的。

首先就是雙方的體量都擺在這裡,除非有一個真正的絕佳契機擺在麵前,否則要做出這樣重大的決定,不是空口白牙的一句話就夠了。

就像時至今日,在京城之外的楚河鎮,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之間也是以漢界為分界,相對而望。

其次就是哪怕關七處在瘋癲的狀態,迷天七聖盟這個勢力在京城中依然占據了一個格外重要的地位,比什麼桃花社之流的可要重要太多了。

若是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貿然火並,迷天七聖盟不可能對此不聞不問,甚至會借機反咬一口。

按照蘇夢枕的計劃,即便他要與雷損交手,在此之前他們兩個都會默契地先把迷天七聖盟給清理出局。

這就是京城中約定俗成的規矩。

他在想這個京城中的意外來客是不是有點過於天真了,便忽然看到在麵對他近乎冰冷的語句之時,她甚至彎了彎唇角露出了一個有點可愛的笑容。

她五官本就沒有很強烈的侵略性,隻不過是因為嶺南獨特的銀飾以及不常見的彩繪才顯出幾分奇詭來,現在這麼一笑,又讓這張臉在年歲上的稚氣感呈現了出來。

但這個笑容在蘇夢枕看來也不全然是親和力的表現。

那大約並不是他的錯覺,在她這個微笑裡藏著一點即將爆出意料之外的發言,肯定於他會收回先前所說之話的惡趣味,和一種微妙的野性不馴的味道。

這讓原本他覺得奪回了幾分的主導權好像又回到了她的手裡。

“蘇公子擔心的事情無非是兩個,一個是這麼做可不可行。”

戚尋語調和緩地說道,“就這個問題我可以給出兩個籌碼。其一就是有諸葛神侯在此地做個見證,我確實是帶著誠意而來,沒有反悔的意思,一旦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開戰,有橋集團會替蘇公子攔住迷天七聖盟的反撲。”

已經變成了個提線木偶的方應看沒有發言權。

“其二我想給蘇公子送一個臨時的得力乾將。”

戚尋說的當然不是溫絲卷。

她之前都不想讓對方摻和到九幽神君的事情裡來,又怎麼會希望他對上雷損和狄飛驚。

沒有這麼坑兄長的。

她隻是在之前和孫青霞談了談。

作為她的手下敗將,孫青霞顯然還是比較聽得進去戚尋說的話的,在聽到她說起同樣出自神槍會跑路一員的孫魚也在金風細雨樓的時候,孫青霞不由露出了點意外的神情。

所以當戚尋提到或許可以聯手孫魚做出一點貢獻,看看有沒有這個一道撈出長孫飛虹的建議的時候,孫青霞還真有點心動。

對他而言亦師亦友的人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溫絲卷,一個便是長孫飛虹。

所以現在在戚尋提到得力乾將的時候,孫青霞沒擺出一副與他無關的樣子,而是對著蘇夢枕點了點頭。

“我擔心的另一件事呢?”蘇夢枕問道。

戚尋確實是有備而來,孫青霞加入代表的並不隻是一個劍客,還有他手中掌握的火器。

在他和雷損的交手之中,誰這邊的未知因素越多,也就越容易在對峙的局麵中占到更多的優勢。

“另一件事便是蘇樓主要這麼做的緣由。”戚尋一邊說一邊伸出了兩隻手。

在她的手腕上還纏繞著那兩條毒蛇,看起來有種奇異的魔性。

“假設這隻手是六分半堂,這隻手是金風細雨樓,那麼當兩邊開打的時候——”

戚尋以左右手互搏的方式比劃出的有來有回的對招,還真讓人覺得那大概確實是在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交手的時候會呈現出的精彩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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