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問道宗師 16(2 / 2)

現在要不要試試用一用呢?

戚尋不由陷入了沉思。

曆城已經在定州的範圍內,過定州中山郡往北就是燕州。

燕州是什麼地方?燕州與東邊的幽州相臨界的位置便是如今的北京,其中諸如昌平、居庸關都在燕州境內。

至於在南北朝時期,這便是將要行到邊塞的位置了。

從大寧的這一段長城過境,便是北齊尚在的時候與突厥接壤之處,也距離戚尋可能見到武尊畢玄和魔相宗門下的地方不遠了。

當然,在偌大一個草原上要打探這種名人的消息或許不太難,可要一路找到對方的營帳便實在是有些麻煩了。

若真是知道對方大致的營帳位置便能不在草原上迷路的話,那衛青霍去病的本事哪裡還能顯得如此難得。

事實上還不等出塞,在過定州而行的這段幾乎無人的道路上,呼嘯的長風隨著白虎奔行掠過戚尋的耳畔,已然有種四野空曠,天地渺茫之感。

而當白日的景象轉為夜間,星辰鬥轉升空的時候,便更有一種幕天席地的寂靜。

戚尋毫不懷疑,等到身在這關外草原上的時候,會是更甚的蒼茫一粟之感。

她倒並不怕這種沉寂孤寞。

雖然她一向以來都是個喜歡熱鬨的性子,但也並不妨礙偶然投身於這種浩蕩自然景象之中,享受獨行踽踽的自省清淨。

她甚至就著這個仰躺的狀態將那張大宗師畫卷又給翻了出來。

在有了了空禪師的破譯後,加之她本身實力的突飛猛進,她還時而欣賞起了這張畫卷中的著墨用筆之法。

畫卷本身此時已經不會讓她在看去的時候後退半步。

星月之輝在她將畫卷側舉的時候,正好投射到了畫卷上鮮活如生的那雙眼睛上,可在這雙詮釋著生機的眼睛背麵卻像是一片懸崖死地。

戚尋緊盯著這雙眼睛良久又抬眼看向了夜空,整片星辰好像都在一雙虛幻的眼睛浮現的時候在以一種離奇的方式旋轉降落。

但這種自得其樂、甚至像是一種行遊鑽研狀態的旅程,總歸還是會被出了關後那些個暗藏意味的打量給破壞的。

對她騎這著的這隻白虎坐騎的覬覦,對她這種看起來還挺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富家小姐狀態的覬覦,都讓她挺不舒服的。

這麼看起來為了避免麻煩果然還是讓有些人送上門來比較好。

過大寧郡戚尋又補充了一些食水,也讓近來多有辛勞的白虎坐騎好生休整了一番,第二日翻過了前方的長城,又往北行出了一段抵達了懷荒鎮,便算是徹底出了如今的北周地界,戚尋就乾脆利落地將人物邂逅卡給按了下去。

【係統】【人物邂逅卡觸發中……】

不過她也沒完全將希望都寄托在人物邂逅卡上。

出懷荒鎮後,她便憑靠著小地圖上的標誌物方位繼續往西北方向行去。

無論是突厥第一高手武尊畢玄還是最後混到了東突厥國師位置上的魔相宗繼承人,十之八/九還是身在突厥牙帳的位置。

按照她此前從狄飛驚那裡拿到的地圖看,便是在西北鄂爾渾河西岸的哈爾和林。

但這實在不能算是一條好走的路。

才出關隘不過一日,北國自十一月開始便幾乎不間斷的雪又落了下來。

戚尋為防迷路,是順著懷荒鎮外正也往西北方向流去的河道走的。

沿河兩側此前便未化的冰雪形成了一派獨特的霧凇景象。

她平時甚少看到這樣的景象,尤其是此前學藝所在的神水宮在南方,便乾脆從虎背上跳了下來徒步往前走出了一段。

回身卻發現自家大貓窩在了雪地裡,勝雪的皮毛讓它藏匿在雪丘林原之間幾乎看不出蹤跡何處。

但她伸手招了招,這早被威脅出了下意識反應的家夥又飛快地跟了上來。

一路穿河過林走到儘頭,就是安固裡淖這個到近代乾涸的高原內陸湖,

不過如今的安固裡淖還是一片不凍的水泊,周遭更是一片水草豐美之地,隻是這會兒還未出元月,怎麼看都就隻見一片白茫茫的草原。

她嘗試著運轉了一番天水神功,卻不是像曾經在無名島外所做的那樣,也在安固裡淖掀起滔天水波,而是玩起了微操。

一抹混在漫天風雪之中有若碎羽的落雪,為她的控水功法所吸引,停駐在了她的指尖,而後緩緩地降落在了湖麵,像是一艘特彆的小船一樣漂浮在了湖麵之上,又隨著幾乎靜止的水波慢慢朝湖心方向飄去。

隻是還沒飄出去多遠,便有一隻肉爪拍在了上麵,打散了水波的同時也將那朵雪花給按沒了。

論起童心一點不比戚尋要少的大貓,腦殼上緊跟著就挨了一記。

它捂著腦門敢怒不敢言,又跟上了在雪地長風之中行動自如的主人。

戚尋抬眼看向了前方,那裡似乎是有冬日放牧之人經過,在一片揚起的雪塵間隱現著一片彤雲奔馬,也不知道是要往何處去。

但這些人的方向與戚尋要繼續行去的西北方不同,兩邊並未撞上的情況下,戚尋隻當遠望了一番此地的風俗景象。

這番與中原景象有彆的風物,很難不讓人覺得,縱然此番出關往突厥牙帳方向去,或許並不一定能有收獲,這一人一騎的所見所聞也足可以讓人心生浩闊,引為平生慰藉之事了。

戚尋抖了抖帽簷上的落雪,仰首天光中露出了個笑容。

這大概就是旅遊的樂趣了。

不過這個樂趣屬實沒持續多久,當她繼續往西北方走,行到察汗淖的時候,一直留意著的係統提示欄中忽然跳出了一條嶄新的提示。

【係統】【人物邂逅卡觸發成功。】

跟那日在華山遇上朱藻時候的情況迥然有彆的是——

當這條消息提示跳出來的時候,戚尋還未看到什麼特殊的排場隨同人物出現,便感覺到後背一股讓人發毛的寒意毫無遲滯地升騰了上來。

武功到了她這個境界,實在不可能因為寒暑之變而出現什麼受涼的情況,這儼然是她因為危機降臨而做出的直覺反應。

“走!”接收到她這個消息提示的白虎當即飛撲了出去狂奔,免得當她的負累。

在這種直覺的警惕之中,戚尋點地急出,手邊的金虹劍隨著人影騰挪當即拔出了劍鞘。

穿過漫天急落的風雪,這道閃爍著金虹幽光的劍影宛如疾電一般,朝著她隻覺危機最重的方向刺了出去。

在這個先前行路中近乎視覺盲區的位置,一抹同樣快極的劍光赫然正迎在金虹劍的去路上。

但或許說這是一道劍光並不合適,那是一道道由劍氣交織而成的氣網,在現身的一瞬間發作的氣勢,甚至讓吞吐著閃電驚鴻之利的金虹劍陷入了一瞬的遲滯。

下一刻,宛若有形的劍氣之網中,一道虛實難分的劍影自劍氣之中破體而出,又從充塞天地的風雪之間肆無忌憚地劈砍而出。

這一劍中更有一種仿佛心跳皺縮又迸濺的特殊氣場,比之宋缺的天刀尤有運轉自然,龍吟於淵之感。

風雪縈睫,劍光更熾。

在這一瞬間戚尋隻能判斷出這個對手絕強!

甚至以她的估算,東突厥的武尊畢玄都未必能拿出這樣的武功,何況畢玄在年輕時候用的炎狼之矛,可不用劍!這跟傳聞之中傅采林的弈劍之術也並不相同!

但這絲毫也不影響她在此時劍走如驚鴻,更在須臾之間,周遭的風雪都仿佛化作了一片凝結的氣場,以風刀霜劍之勢伴隨金虹劍的潑天劍勢而來。

越是對天水神功掌控各種雨雪情態心中有數,戚尋在此時劍氣化霜,人亦化入風雪的速度便越快。

這與席應的紫氣天羅外擴氣場和祝玉妍的天魔秘內塌力場並不相同,這更像是一種心神歸一、守心至境的物我兩忘。

在此等強敵所迫才拿出的應對之中,戚尋雖還是看不見對方的樣子,卻能感覺到一種仿佛是種子萌芽一般的膨脹感,正在對麵的劍光之後升騰。

就仿佛對方的功法若要達到最盛的情況,便必須催生種子潛能。

但即便有這樣一個催生攀登的過程,也絕沒乾擾到這一片劍氣隨著風雪臨陣覆壓而來,也在一個呼吸之間化作了漫空星點,數十道劍光摟頭蓋臉地掃來,頗有一種水銀瀉地無處不在的驚人壓迫感。

隨著劍光而來的,還有對方不由發出的一聲輕咦之聲。

他本以為自己這驚天劍勢之下,對方縱然天資卓絕足以應對,這劍氣破空的縱橫交擊,也該將這方雪野之上的落雪朝著長空卷起。

可他看見的卻隻是這周遭三丈方圓內的飛雪,竟分毫也不為他的劍勢所壓迫,卻隨著對方宛若燒紅的劍鋒所指,猝爾收攏又爆發。

在這一片密密匝匝的劍勢中,分明有種引動天時的驚人氣焰。

而當他卷挾著數百道劍氣倏忽而至,也已然在一瞬間找準了金虹劍薄弱之處刺出的時候,卻發覺自己打中的實則是一把霜雪凝結的長劍。

幾乎在同一時間,兩道衝霄劍氣附著的月白長綾穿出了風雪。

紅白交錯之色在戚尋的麵前一閃而過。

那紅不是血,白也不是雪。

而是那顆被她所感知到的特殊種子在三道劍光流虹襲來的一瞬,被完全激發後在魔種宿主身上呈現出的表征。

戚尋也終於看清楚了對手的麵容。

這的確是一張棱角極深,讓人很難不用刀削斧鑿來形容的臉,即便風雪在她的掌控之下愈盛,其上一雙讓人過目難忘的眼睛也透著一股森森的邪氣。

這同時也是個讓人很難分辨出年齡的家夥。

雖然在戚尋從意識到對方功法之中魔種存在的時候,便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更知道他活到今日赫然已有二百歲的高齡,但單論外表來看,他充其量也不過是三十出頭的模樣。

他是邪帝向雨田!

也是戚尋時至今日以來見到的最為可怕的一個對手!

哪怕是此前對上過的方歌吟也不例外。

時間當真是個很可怕的優勢,加上各個副本時間都沒到二十的戚尋再怎麼開掛,顯然怎麼都不會是年齡是自己十倍有餘的家夥的對手。

向雨田這位魔門邪帝也絕不像是個會體恤後輩之人。

好在,在這個南北朝亂世中遇到向雨田並不是她完全沒考慮過的事情。

在擊殺了尤鳥倦等四個向雨田門下的時候,戚尋還考慮過要通過群毆手段來對付向雨田,現在雖說並不是最合適的戰鬥環境,她也沒這個群毆的隊友配置,可這完全不影響她早有準備。

來都來了……沒遇上畢玄或者趙德言,遇上的是向雨田,也不是不能打!

百丈含光綾收回又掠出,滌蕩橫掃間破開了一部分劍芒,更是以怒屈金虹的氣勁回環縈繞,徹底將這一方風雪攪亂成了一片白芒漩渦。

換作任何一人都難免要在這一道氣浪翻湧中昏頭,但要向雨田看來,對方的出劍屬實是粗陋了點。

一心多用是個值得稱道的本事,隻可惜命中的準度還差了一些。

然而還沒等他趁勢握劍搶攻,他忽然感覺到綾光過境後他的肩頭一輕。

他下意識地伸手試圖攥住對方甩出的這道長綾,卻發覺自己一把握住的赫然是個雪球。

“……?”這姑娘控雪,或者說是控水的本事是不是太高了一點?

不對,他這會兒可不該想這個!

在長綾與他錯身的一刹那,他才陡然意識到對方的綾光化劍分明隻是個用來遮掩的幌子,真正的用意卻是以長綾中栓縛的什麼東西,將他搭在肩頭的鐵舍利給吸走了。

而現在這打了個時間差,已然足夠她收回手中的綾緞,這裹帶在其中暗藏的磁石和鐵球,也一並落入了她的手中。

此前交手的急攻,難免讓向雨田以為戚尋是何其年少氣盛的性子,又哪裡會想到她這一輪進攻中,根本沒想到在劍鋒對峙之中搶占到多少便宜。

向雨田甚至先前還覺得她這一手操縱風雪之術,簡直像極了當年與他對劍之時用出了太陰真水氣場的燕飛。

但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那位當年可是跟他拚到雙方吐血為止的。

可這位都做了什麼!

一招得手,戚尋當即點地而退,這三丈風雪在瞬息之間化作了一方包裹住向雨田的冰殼。

這玩意當然困不住向雨田。

可他以懷古劍的劍光掃開這道屏障、破境而出的時候,戚尋這個本就在輕身功法上很有一套的,早已經退到了五丈之外了。

她更是一把握住了手中的鐵舍利,做出了一個但凡向雨田再往前走出一步,她便有法子將其連著鐵皮和裡麵的東西一並破壞掉的動作。

向雨田頓在了原地。

“閣下上來便偷襲,不是前輩的做法吧?”戚尋揚聲問道。

她握著鐵球,隻覺其中透手可察一種格外特殊的氣息,分毫也不弱於她此前已經拿到手的和氏璧。

當然這並不是鐵球也不該叫做鐵舍利,而是鐵皮之內包裹著邪帝舍利!

向雨田昔日與燕飛兩次交手,一次用的懷古劍,一次用的便是鐵舍利,這也的確是他最為常用的一件兵刃。

戚尋此前便猜,向雨田直到破碎虛空之前才將邪帝舍利交給魯妙子保管,此時這東西是否應當還在他的手中。

倘若還在的話,這東西會以什麼方式存在?

魔門之中,即便是石之軒也不可能有這個本事從向雨田的手裡將邪帝舍利奪走,那麼這東西便完全可以以其原本的狀態存在——那件武器。

鐵舍利的外殼再怎麼不是凡鐵,也改變不了這到底還是一種鐵器,而巧得很,戚尋的遊戲係統交易行裡還真有磁鐵。

這玩意甚至隸屬在武器分類下,專為江湖少俠用來坑用鐵劍的對手的,姑且可以算是個整蠱道具。

不過劍在手中的時候,為劍氣裹挾,其實絕難被這種磁鐵所吸引。

偏偏向雨田出手落劍,卻恰恰忽略了戚尋出招中的目的並不是對敵,而是搶走鐵舍利。

饒是向雨田很清楚,多少任邪帝也沒能讓邪帝舍利中貯存的元精徹底被引導出來,或者將邪帝舍利被破壞,也並不能改變他在看到戚尋手握鐵舍利,距離他這樣一段距離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挫敗感。

他甚至有種奇怪的錯覺,或許什麼事情發生在她身上都不至於覺得奇怪。

說不準真是有法子將邪帝舍利毀傷的。

這難免讓他唇角笑意稍斂,那種甫一出現便讓人覺得狂放不羈之態也好像削弱了不少,“那麼閣下殺我弟子,現在奪走了我聖極宗至寶,又是什麼道理?”

等等!

向雨田不由眸光一沉。

他原本準備的開場白不是這樣的!

他是打算把這小孩打一頓,然後說“你把我弟子殺了,現在得賠我一個弟子,我看你就很不錯”的!

可現在怎麼順著她的話茬說下去了?

他掉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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