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番外六 拜劍山莊04(1 / 2)

童皇所掌握的童心真經,並不是一門尋常的武功,童皇也顯然不像是他所表現出的樣子那麼無害。

這門能在臨陣之中給人編織噩夢讓人心神失守的功法,在他追殺雄霸闖入中華閣的時候,將其中退隱江湖的眾多高手都給擊敗在了當場。

若非無名以二胡引飛鳥而來,擊敗紙探花的乾坤劍紙,又以毛筆作劍,擊潰了童皇的木馬坐騎幻象,隻怕雄霸當真要死在這個野心勃勃的下屬手中。

戚尋一點也不奇怪童皇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

劍魔知道童皇是雄霸的手下,知道他領了前來擊殺步驚雲的命令,其他人可不知道,甚至知道他是童皇,對應的是天池十二煞中的魁首的人也不多。

頂多就是有人覺得這個小童好像知道的有點多。

傲天倒是不在意這個,他這會兒巴不得童皇替他將戚尋的注意力全部分擔了過去。

可他很快又笑不出來了。

雄霸就在距離他不到五裡的海上是什麼概念?

昔年泥菩薩給雄霸批命“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在他得到了他的風雲,也就是聶風和步驚雲後,越發不加掩飾自己意圖問鼎天下第一的野心。

此前他便會做出讓麻鷹和蝙蝠打上不服膺於他的霍家莊去,滅口滿門的舉動,在收下聶風和步驚雲作為門下弟子後,便更是在“開疆拓土”,兼並堂口上,有著比之前更加旺盛的侵略欲。

與天下會一度有過結盟關係的無雙城,也在八年前為天下會撕毀盟約後攻占,從此前的各占一半“江山”的局麵自此被打破,變成了天下會獨霸。

雄霸來此,顯然不是來參觀他們拜劍山莊的劍池奇景的,也總不會是覺得他這個幾乎不在江湖上走動的拜劍山莊莊主是什麼可造之材!

縱然大有可能是為了擒獲步驚雲這個叛徒而來的,卻也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是為了讓拜劍山莊自此成為他雄霸的麾下之人。

拜劍山莊這些年間都在為了絕世好劍的誕生而付出努力,實際上並無多少神兵現世,但傲天比誰都清楚他們打造出的武器放在江湖上是個什麼地位。

先前有劍魔在後麵作為依靠,他還覺得能將絕世好劍威名遠揚,正是件好事,現在卻實在很希望,他之前就能想到還有雄霸這麼個狼子野心的家夥存在,邀請到那幾個他所需要的人就夠了……

如今劍未得手,雄霸卻到了,傲天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他這會兒可不像是方才,在忽悠戚尋雄霸也會劍招的時候,頂多就是寄希望於禍水東引的想法。

他比誰都希望戚尋能取勝!

然而他卻看到這先前還對從他這裡得知誰人可殺以及何為大事,分明還抱有幾分興趣的紅衣少女,像是全然無視了那突然出現的小童指向的方向,而是相當我行我素地先走到了斷浪的身邊,不知道在觀望著什麼,又走到了步驚雲的身邊,用已經落到了她手中的火麟劍戳了戳對方的麒麟臂。

傲天哪裡敢跟戚尋說她能不能彆做這種關注錯重點的事情。

眼見這滿地的飛劍落地殘骸和劍魔劍貧的慘死,都出自她的手筆,她說是說的要承拜劍山莊的人情,卻也難保不會因為他的多管閒事又在突然之間翻臉。

他又忽然看到戚尋的目光朝著拜劍山莊的山門方向,露出了個有彆於先前冷漠的訝然神情。

戚尋確實挺詫異的。

她原本對這段劇情就記得不太熟了,要不是拜劍山莊副本的信息裡提到,帶著血菩提的聶風也趕來了此地,她其實是記不起來的。

又若非她在領著戚琰往拜劍山莊來的路上,聽聞天下會的堂主換了人,她也沒法推出風雲此時已經和雄霸鬨翻了,那麼下一次重聚的時候大約便是這兩人實力大增內力大增,也當真給了雄霸一個迎頭痛擊的時候。

但她記錯了信息,還以為聶風隻是帶著一批由麒麟血澆灌出的血菩提來到了此地。

可在此時,當她感知到聶風存在的時候,她還赫然發覺了另一道氣息。

這股氣息與她手中的火麟劍,以及步驚雲的麒麟臂都在遙相呼應,分明……分明正是樂山大佛旁淩雲窟裡的那隻火麒麟!

這家夥原來是跟著聶風一道前來的嗎?

傲天和童皇都還未曾來得及阻攔她的行動,便已經看到這道紅影掠空而去,根本不是他們能追得上的速度。

這種我行我素的狀態倒是當真不愧是……不愧是神劍啊。

不對,她現在該做的可不是被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吸引去了注意力!

而是按照她如何殺了劍魔一樣,也將雄霸給解決了才好。

即便需要他們拜劍山莊/天池十二煞多提供些助力也無妨。

可下一刻,這兩人又聽到了一聲古怪且極具穿透力的叫聲從山門處傳來。

吼聲如雷,頗有撕天裂地之意,即便是猛虎狂獅隻怕也發不出這樣的叫聲來。

饒是傲天今日已經見到了太多的意外,甚至見到了諸如神劍化形這樣的事情,也很難不在這樣的場麵當前失態。

這簡直像是有什麼異獸闖入了拜劍山莊的地界。

而能讓那神劍之靈都為之側目的異獸到底會是什麼東西,顯然不言而喻。

一蓬火光忽然在半山炸了開來。

雖然這火花不過隻有一簇而已,卻讓目睹之人很難不有種眼前過電之感,傲天更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但這一次傲夫人全然沒有容忍他的意思,一巴掌就甩在了他的臉上。

傲天幾乎從未見到過傲夫人麵紗之下的樣子。

他本以為母親再不以真麵目示人,是為了他父親守節,現在方才知道那是因為這已然是一張麵目全非的臉。

即便如此,也並不妨礙傲天看清這張臉,這雙眼睛裡表現出的慍怒之色。

“我若是你,我現在便拿出拜劍山莊莊主的風範,去將事情如何看個清楚,就算是被波及受傷甚至死了,也比當個懦夫要好。”傲夫人眉頭緊鎖,“我現在隻恨自己此前光想著讓你從劍魔那裡學到本事,也保住這條小命,現在卻被帶成了這個樣子。”

“母親……”

“彆叫我母親。”傲夫人冷著張臉,指向了火光爆發出的位置,喝道:“去麵對這個衝著拜劍山莊而來的危險。”

傲天轉頭重新朝著那火光迸濺的方向看去,又見到了一片寒霜爆發的驚人氣勢,而後有風火冰幾乎扭結成了一片摧毀了半山階梯的浪潮。

那古裡古怪的小童忽然恍然大悟地嘀咕出了一個名字,便也朝著那個方向掠了出去。

傲天隱約聽到他口中說的,正是“聶風”二字。

風中之神聶風!

若是斷浪還醒著,定然會詫異為何在他的機關布置之下,鎖死了洞口後被與火麒麟困在一處的聶風居然還有脫逃出來的機會。

但現在戚尋反正是要謝謝斷浪的。

若非在淩雲窟內,他一度以火麟劍擊傷了火麒麟的雙目,這身似麋鹿,生有龍尾龍鱗與犄角的火麒麟異獸,大約不會在戚尋執劍而來的時候,因為看不清來人是誰,隻能感知到她的氣息,便懷著複仇的目的而撲上來,更因為焦躁而表現出了十足的破綻。

戚尋倒是留意到了在水火對峙之中,她那異變之後的明玉功寒冰,即便配合天一神水使用,也的確不能將火麒麟身上的火焰徹底熄滅。

但那又如何?

這麒麟顯然不在成年狀態,又處在重傷未愈的狀態下,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合格的猛獸。

傲天與童皇等人所見的,正是那麒麟爆發後又被壓製住的火焰。

是壓製而非熄滅。

但等到童皇抵達此地的時候,卻看到麒麟已經被籠罩在一片厚重的冰層之下。

它身軀之上的洶然烈火,不斷在試圖將這層冰殼給融化掉。

成功倒是成功了,但水汽化冰的速度遠超過受過傷的麒麟所能比得上的速度,反而將它給凍得越發結結實實。

童皇完全無法理解戚尋到底是從何處弄來的水,更無法理解的大概是她一麵站在這依然擴散的冰層之上,一麵對峙著服食血菩提後功力大進的聶風。

聶風此刻表現出的戰鬥力完全不是他彼時還處在雄霸教導之下時候的樣子。

他持有的還是還是昔年握在他父親北飲狂刀聶人王手中的雪飲刀!

算起來以雪飲刀所施展的傲寒六訣,也該算是天下極寒的刀法,其中冷刃冰心一招,更是刀法早已失傳,直到聶風與火麒麟同困於淩雲窟時,見到了先祖聶英的遺體,才在石壁上窺見了這最後一招。

此刀一出,甚至能讓海上波濤凍結,更遑論是對手。

但偏偏戚尋周身四溢的冷氣充分詮釋了何為“至陰至寒之石煉製的神劍化形”——

以上出自童皇的理解。

在聶風為雄霸所授的風神腿,和他挾刀並進的冰封三尺刀勁麵前,戚尋自有一派風中的巋然不動,甚至將手中的火麟劍都給籠罩上了一層白霜,以劍出飛雪之態擋住了雪飲刀的攻勢。

最慘的便成了麒麟了。

雙倍的嚴寒直接將他徹底凍成了個不會冒火的紅團子,即便仗著自身刀槍不入的皮囊倒是的確沒多傷到哪處,但隨著冰層越厚,它此前還有的橫衝直撞餘地,最後也蕩然無存了,隻剩下了一雙眼睛還能動彈,可惜因為受了傷根本看不清。

它本覺得自己跟著跟它不打不相識的聶風出來,不必管那兩個神神叨叨說看守龍脈的家夥,會是什麼有趣的事情。

誰知道它這一路來光聽著聶風說自己要去救人,而才來到此地,它就被凍成了個冰疙瘩。

透過厚重的冰層,它隻能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冰上直接砸了進來,以極具穿透力的狀態幾乎將砭骨的刀芒冷意紮到它的身上。

被傲夫人拽過來的傲天,看到的便是這樣離譜的一幕。

四瑞獸之一,被百曉生排在了十二驚惶中第一驚惶的淩雲窟火麒麟,居然被凍在了冰裡,冰層上一把刀柄露在外麵,刀鋒卻已經插入了厚重的冰中,就差一寸就能戳到此時動彈不得的火麒麟。而戚尋手中的火麟劍則被架在了聶風的脖子上。

但想想聶風和步驚雲斷浪劍晨等人的待遇相比,又實在應當算是不差了。

就是火麒麟倒黴了一點,好像多少也少了那麼點瑞獸的排麵。

火麒麟但凡長了嘴都該給自己申冤!

它又不是龍龜那個活了大幾千年,不知道藏在何處的老家夥,更不是每隔十個甲子出現的龍,它還是個處在對瑞獸而言幼生期的寶寶呢!

憑什麼讓它先是在十幾年前被聶人王和斷帥打擾了它的休眠,還被霸占了中間的地方,又被斷浪用火麟劍戳傷了眼睛,再被炸崩了一半的淩雲窟砸了個夠嗆,現在又被凍上了。

當然火麒麟不知道的是,它原本還會被破軍手持貪狼與天刃所傷,會被覬覦中土龍脈的東瀛天皇重傷,會被墮入魔道的聶風所殺,和被擊殺後奪走了龍元,於驚瑞日現身的龍,和被徐福帶人擊殺後奪取鳳血的鳳凰,也不必比一比誰更慘了。

現在隻是當個人質而已,實在算不得什麼委屈的。

的確跟個人質沒什麼區彆。

這火麒麟本就長得不大,頂多也就是跟戚尋那隻大白老虎大差不離,現在被凍結在冰塊裡稍稍擴大了一圈,在戚尋敲暈了聶風之後以火麟劍將冰團掘了出來後也就是兩個人能抬起來的分量。

被放置在拜劍山莊中的花廳裡的時候,這火麒麟也屬實沒占據多大的地方。

戚尋坐在這塊依然保持被她凍結的冰塊上,手裡捧著從聶風的身上搜刮出來的血菩提。

當然,一隻手還是裝不下的,傲天很是乖覺地送了個錦囊過來,給神劍當做裝零嘴的袋子。

還好他總算還有那麼點腦子,沒覺得戚尋會認可諸如絕世好劍這樣的稱呼,而是直接以神劍大人的方式來稱呼,又旋即更為上道地將劍池那裡發覺還未死去的三人連帶著聶風都給搬了過來,聽憑她的發落。

戚尋借著廳堂之外投進來的日光,端詳著這像是個小燈泡一樣會發光的血菩提,往嘴裡丟了個嘗了嘗味道。

也說不上來這由麒麟血澆灌出的東西有什麼味道彆致之處,但效果卻還是有的,戚尋沒有暗傷內傷在身,在血菩提吞吃入肚後隻有一道奇異的暖流化為了對內勁的增強效果。

瞧著她這個漫不經心的樣子,傲天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來為何隻有劍魔和劍貧是被她當場擊殺的。

想來想去也覺得總不能是因為這兩人是師兄弟,而這師門又跟奇石黑寒之間有什麼仇怨。

他也更問不出來她到底什麼時候打算移步去對距離此地也不算遠的雄霸也實施一下打擊。

想來想去,傲天也隻能將同樣提出了讓戚尋去找雄霸建議的童皇拉到了一邊,問起了有無可能讓她主動出擊這樣的問題。

“我之前說過了,雄霸距離此地不過五裡,坐的是巨鯨幫的船。”童皇譏誚地抬了抬唇角,“你大可以放心,不管是為了聶風步驚雲,還是為了這把能夠化為人形的寶劍,他都是必定會前來的,到時候神劍與雄霸必有一戰。”

“……”傲天想聽的不是這個!

雄霸一來,拜劍山莊必然麵臨滅頂之災。

童皇可以不在乎這一戰發生在何處,隻要讓他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便好,傲天卻不能有這種想法。

可他已經從這小童身上察覺到了一種絲毫不遜色於劍魔的可怕壓力。

若是再問下去,難保他是先死在神劍的手裡還是先死在這小童的手裡……

他垂頭喪氣地走了回去,卻看到戚尋將手上剩下的血菩提丟進了腰間的錦囊裡,一邊在往外走。

“神劍大人何往?”

戚尋丟了個看白癡一般的眼神看他。

她又沒想讓自己衣服著火的想法,隔著層冰騎一騎火麒麟,還坐在上麵啃血菩提,也算是滿足了她這“到此一遊”的癮頭了。

現在自然是去找雄霸的麻煩去。

至於冰化了之後麒麟爬出來怎麼辦,那就不關她的事情了,反正還有個隻是被打暈了而已的聶風在這裡,想必還是能將火麒麟給安撫住的。

不過為了防止她看中的漂亮手辦備選斷浪被麒麟出於報複心態地給弄死了,戚尋又把火麟劍給帶走了,這樣一來以火麒麟現在不太好使的眼力,大概率認不出人來,也正好多一把趁手的武器。

畢竟金虹劍是不能拿出來用的,而絕世好劍的本體,總得等到一個她覺得更為合適的契機再行登場。

她耳力絕佳,當然也聽到了童皇說的,反正雄霸怎麼都是要來到這裡的說法。

但戚尋覺得那還是她找上門去算了。

這到底得是多好的運氣才能讓她正好遇到雄霸處在海上的狀態?

這不專業對口了嗎!

而且倘若她沒記錯的話,與雄霸一道出行的巨鯨幫幫主,其師父正是劍聖無名的三位仆人之一,名號為龍王的那位,此人還有個縱橫七海的名頭。

說起來……上一個自稱縱橫七海的家夥是誰來著?好像是史天王那個被戚尋表演了一番“就算你有六個分/身也可以被一鍋端”的場麵的家夥。

當然這位龍王先生的興趣比較獨特。

他將巨鯨幫丟給自己的弟子打理,自己則窩在巨鯨幫極具標誌性的其中一隻巨鯨之中生活,平時壓根不管外麵的閒事,隻等著有朝一日無名會派人找上他來將他召集回去。

若非如此,也不會讓巨鯨幫和天下會攪和在一起。

巨鯨幫的杜野正站在雄霸的身邊。

這些在海上稱雄的巨船,劈波斬浪地朝著目的地行去。

杜野一想到此前雄霸應諾的會讓他頂替師父的位置成為七海龍王,便壓根顧不得自己那些個手下顯然很是不滿於他的決定所流露出的神情。

他怎麼會不知道從天下會必殺之水師,變成天下會的走狗是個什麼掉價行為,可誰讓他的副幫主龍豪明顯比他像是個本事人,他師父更是在話語中偶然透露出了要將幫主之位轉交給龍豪的意圖。

當師父的靠不住,甚至滿心滿眼都是讓一個早已經退隱江湖的家夥複出,又讓他們巨鯨幫全心投效於對方麾下的意圖,當徒弟的自然也隻能另謀出路。

杜野朝著雄霸另一側那個戴著麵具的家夥看去,這接替聶風擔任神風堂堂主位置的戲寶,與童皇一樣同屬於天池十二煞。

聽說這家夥一直戴著麵具是因為早年間被於嶽追殺,被毀掉了麵容,想來也不是什麼能人。

如今一來,他們人在海上,豈不正是他杜野立功的好時機?

他想到這裡忽然聽到雄霸問道:“為何那處的火光變弱了?”

杜野不必看雄霸指向何處都知道,他問的必定是在夜色中顯得尤其分明的劍池之火。

夜間海上巡航之人誰不知道,這通宵徹夜燒了半邊天的火光,等同於半個指路明燈,偏偏現在看去晦暗了不少。

“大約是因為,那把絕世好劍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主人。”杜野回道。

他聽到雄霸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卻沒表示出對他這話的讚成或者反對來,隻顯得他越發氣度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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