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桑聽到了多少、他們不得而知、也不可能去問。
但至少, 伊桑並沒有隱瞞自己聽到了的事實。
況且他說的那種藥是真是假,傅擎交給研究所那邊研究一下,就能分辨出來……
傅擎聲音清沉:“謝了。”
彆的什麼都沒說。
看不出任何異樣。
伊桑抿抿因常年乾燥而有些裂開的小嘴唇:“不客氣。”
這次伊桑離開後, 林伽很謹慎地關了門, 檢查了四周沒有攝像頭,才重新坐回去:“姐,你們這個同學……”
林音見剛剛傅擎的反應, 知道他跟自己想的一樣, 便跟林伽打慌:“哦,他是中東那邊來的轉校生,所以可能正好聽說過, 應該沒聽到彆的, 彆緊張。”
如果跟林伽說伊桑是罪犯那邊派來的奸細,林伽絕對不會放心, 彆到時候一著急,再擾亂了他們的計劃。
林伽聽姐這樣說,才猶豫著微微頷首:“好吧, 姐, 今天是我大意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林音被楊曼曼推下井受傷的事鬨得沸沸揚揚, 記者媒體們瘋了一樣的給節目組打電話。
導演作為整個節目組的靈魂人物,這個時候一定要站出來代表發言。
他也沒說對楊曼曼多落井下石,就是有一說一, 也指出了環境過黑和極度恐懼時人可能會有的本能反應。
不過他越是這樣,網友對楊曼曼的炮轟反而更猛烈。
這就不怪導演了。
後來答對完所有人,導演才想起來伽神的小妹妹還受著傷的事。
這絕對是工傷,不管楊曼曼那邊怎麼說, 他跟伽神合作了好幾年,一定得先做出表示。
想罷,就趕緊給林伽打了個電話。
林伽接到導演電話的時候,剛讓經紀人派了車子過來,正準備帶傅先生和姐離開休息室,坐車回家。
導演的意思,是要親自送林音去醫院就診,彆管是就診費還是後期費用,都由他來承擔,保準讓林音不遭罪的把小腿腿治好,一點疤都不留。
不過林伽之前已經跟二哥說好了,二哥就是最好的外科醫生,專業用具也一應俱全,現在在家正等著呢。
而且醫院這會兒不用猜也知道,肯定都被記著圍滿了,說不定楊曼曼那邊的人也會等在那,實在不適合讓姐去。
可導演還是覺得過意不去,不停地在勸林伽。
林音現在腳走不了路,隻能等林伽抱她去車子上,但導演那邊過於熱情,再加上還有些網絡言論方麵的事要報備,所以林伽一直在窗邊跟他講電話。
幾分鐘了,也沒能掛斷。
林音把小腦袋往沙發上一靠,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
這都幾點了?
估計得過0點了。
變小以前,這個點、她可能剛到夜店準備high,可現在不行了。
周公就在她小腦袋裡念經呢,嗡嗡嗡的。
林音眼睛越來越睜不開,小身子都開始往下出溜。
傅擎看著她困得不行的小模樣,輕笑了一聲,拍了拍她小腦袋:“醒醒。”
林音神情不耐地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還沒見過這麼大膽,敢在她要睡著的時候叫醒她的人。
然後下一秒,就見傅擎下了沙發,站到她身前,背對著她,背微微彎著:“我背你去車上。”
林音小眼睛眨巴兩下,她是真的想立刻回車上了,但是……
“你能背動我嗎?”
傅擎就‘嗬’了一聲:“彆開玩笑了,你現在也就30斤?”
林音:……
早上起床喝完牛奶,家裡最愛臭美的林迢剛給她稱過,28.1斤。
她看一眼站在床邊跟導演通電話的林伽,一咕嚕就爬了起來,爬到傅擎後背上。
傅擎背她的時候,特意避開她膝蓋和腳腕的位置。
事實證明,他確實能背動她,而且背的很穩。
看起來挺瘦,但是真挺有勁兒的。
這個,傅擎在拳館裡跟雷虎比賽的時候其實也能看出來。
從休息室出來、穿過走廊、再到外麵車子,是挺長一段路。
林音發現傅擎背挺寬的,比起同年齡的一般小朋友。
她有些無聊,就用拇指和食指測量他肩的寬度。
拇指先比在他肩的左端,然後食指落下,再以食指為原點,小手手翻轉,拇指再次落下。
一紮、兩紮、三紮……
哦吼-
好寬呀。
“你在後麵做什麼?”傅擎聲音染著低沉笑意:“好癢。”
林音很少聽他笑。
他一笑吧……
她就覺得心裡麵緊緊的、也有點癢。
一走到室外,大片的星空就覆了下來。
也是黑的,但跟密室裡的完全不一樣。
此刻的很美。
月朗星稀、冬意垂垂。
這會兒林音早脫了那身‘工作服’,換回自己的奶酪黃小羽絨,下身是加絨的彈力小褲褲,傅擎給她包紮的地方很服帖的在裡麵,也不會覺得磨。
說話的時候,嘴邊一團白花花的霧氣。
冬天真的到了,但今年燕市的冬天,雪還遲遲未下。
林音仰頭看一眼星空,小星星一顆一顆的,好閃,她忽然就想起了在井裡的時候,傅擎來救她,她看到傅擎那雙眼眸,心跳、小小的快了一下。
她還想起幼兒園牽手找朋友那天,他過來牽她的手,又因為她不解風情的話差點跟她生氣。
“那個……”
林音話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她這個人直來直去,不喜歡心裡有疑問。
可此刻她心裡的疑問,確實有點問不出口。
直到傅擎先注意到,目視著前方的路,挺隨意地開口:“有話要問?”
林音沒回答,也沒否認。
傅擎輕嗤一聲:“這天底下,還有你問不出口的問題?”
“問吧,我不會生氣的。”
“嗯?”
麵對他一連串的挑釁,林音眯了眯眸子。
這可是他讓問的!
林音小尖牙磨了磨:“傅擎,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終於聽到她問題的傅擎,瞬間沒了剛剛的從容優雅,腳步驟然一頓,連扶著她的手都跟著僵硬了。
林音還沒聽到答案,隻覺得什麼冰涼的東西落在她又白又細的後脖頸,瞬間融化,順著羽絨服的縫隙,滑進她後背裡。
準備來接他們的車子似乎是看到他們了。
遠遠的,兩束白光亮起,光打到的地方,鵝毛般的雪花,飛飛揚揚的落下。
林音抬起亮晶晶的眸子,反應過來。
今年初冬的第一場雪,終於是下了。
可她剛問完那個問題,這雪就下了。
也不知是合時宜,還是不合時宜。
隻覺得小心臟砰砰直跳。
不知在興奮些什麼。
林音不自覺地伸出手,接下一片雪花。
她的手好小一隻,在白雪的映襯下、白得發光,手指頭軟乎乎的,指尖凍得微微發紅,可愛得不像話。
初雪的雪花還未長成,不比年節十分的硬實,沒等她看清,便化了。
跟她一樣,還是幼崽。
傅擎腳步就停在那兒,雪下的不算小,幾乎是轉瞬間,他肩頭就堆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林音見他也不往前走,肯定是在想她剛剛的問題。
她就先出聲打破尷尬:“我開玩笑的,你眼光不會這麼另類吧?”
傅擎就笑了一聲,聲音低低的:“有這麼說自己的麼,如果我喜歡你,就是眼光另類?”
林音反應了一下,好像真是這麼回事,然後趕緊改口:“我的意思是,我現在才三歲半,要是喜歡我,那不就是變態嘛。”
她想開個玩笑打岔過去,誰知傅擎卻沒笑。
他半張臉在車燈暖白的光明裡,眉目沉斂又溫柔。
突如其來的一場雪,也牽動了他的心。
心中無數種情緒湧在一起,他視線沉了沉,問一句:“那等你變大以後,我能喜歡你麼?”
他這話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這下輪到林音、不會回答了……
後來林伽什麼時候上的車、司機什麼時候開的車、他們什麼時候到的家,林音都沒關心。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讓自己表現的足夠淡定上。
她不想讓傅擎看出來自己因為聽到他的話後有任何變化。
那樣也太丟臉了。
她覺得自己保持的特彆好,一點也沒讓他看出破綻。
但臨分開的時候,傅擎卻一直在盯著她臉看。
表情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