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私人飛機回富人區的航程中,傅擎手機幾乎沒有離手,不是打電話、就是接電話。
林音在大床上睡了會兒,沒睡踏實,睜開眼,傅擎也不在床邊。
她順著聲音朝亮著燈的位置找過去,傅擎坐在沙發上,手機貼在耳邊。
屏幕亮起的光照亮他半張臉的輪廓。
她聽他說:“當年的驗屍官有問題?這麼說,他真的沒死……”
傅擎之前跟她坦白自己身份時就說過,他跟楊浩老家都是鹿城的。
而林音老家也是鹿城的。
所以她知道,罪犯據點找到的那張照片,就是在鹿城福利院拍的。
那家福利院曾經有個案子,據說一個小男孩、殺害了好心收養他的福利院院長。
再結合剛剛林音聽到的……
難不成傅擎就是……那個小男孩……
那個案件當年十分轟動,小城鎮的報紙上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報道這件事。
聽說連縣裡都引起很大的重視。
“真是忘恩負義,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小孩子!”
“要我說孤兒心裡就是有疾病!院長真是可憐!”
“小小年紀就能乾出這種事,簡直是天生的壞種,趕緊把他抓起來!”
“他爸媽肯定也都是殺人犯,所以才早死!隻有殺人犯父母才能生出殺人犯兒子!”
那時候林音還很小,當時爸媽接她放學時,經過公園,總能聽到那些坐在石凳底下的長舌婆子在討論這些話。
她爸媽都是很不愛議論彆人閒話的人,特彆還是他們沒有親眼見過、隻是聽旁人口耳相傳的閒話。
這樣的好習慣也感染了林音和弟弟們。
所以現在即便林音知道傅擎就是當年那個小男孩,也不會對他有任何偏見。
她隻是在很冷靜的分析,如果傅擎就是那個小男孩,那麼高個兒的主子……難不成就是院長?
照片裡,傅擎身旁還有個長相很怪異的男人,那人應該就是院長了。
傅擎一直以為他死了……但事實上,他非但沒死,這麼多年還一直在計劃複仇……
傅擎還跟林音說過,在他胳膊上留下那塊傷疤的人已經死了,這樣看來,那人也是院長。
這些事全都串聯到在一起,就很清楚了。
當年的事情果然另有隱情,那些傳言與評價,都是先入為主的‘正義’。
傅擎掛了電話,回頭,見林音眼神略有些放空的站在那兒,顯然是在想事情:“怎麼不睡覺?電話吵到你了?”
升起機窗,外麵天已經亮了。
林音問出自己的猜測:“照片裡那個院長,應該就是幕後黑手吧?你胳膊上的疤,也是他弄的嗎?”
傅擎揉了下太陽穴,正要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什麼,動作一滯,抬眸看向她。
林音怎麼會猜測的如此準確?
他之前確實零零散散的告訴過她一些事情,但似乎還缺了一根能將這些事串聯起來的、最重要的線……
林音看出他的疑惑,順著沙發側麵、特靈活地爬到沙發扶手上坐著,離傅擎更近一些,很坦然地告訴他:“我跟弟弟們也是從鹿城來的,所以不僅你跟楊浩是老鄉,其實咱們都是老鄉,我也聽說過、當年的案子……”
這就是那根線了。
傅擎瞳孔驟然縮緊。
最早決定要在會所見麵時,他了解過林氏的背景,知道他們是外地來的,但確實不知,竟然也是從鹿城來的。
這麼說來,林音也看過那些報道?
也聽過小鎮居民對他的漫罵與評價?
也知道他曾是個‘忘恩負義’的‘逃犯’?
傅擎緊繃著唇線:“其實當年我……”
話說到一半,飛機忽然顛簸起來,林音小腳腳沒踩穩,整個人往前一撲,傅擎抬手去接她。
一秒後,林音結結實實地倒在傅擎身上。
飛機隻顛簸了幾秒鐘就恢複平穩,機艙內響起機長的聲音:“傅先生,很抱歉,剛剛遇到亂流,您和林女士沒事吧?”
林音這會兒還趴在傅擎身上,小下巴墊也在他身上,小手手抓緊他的衣服,也不敢動,瞪著兩隻大眼睛,唯有長長的睫毛偶爾扇動一下。
像隻受了驚的小凶獸,很警惕地觀察四周。
傅擎都能感受到她突突直跳的小心臟了。
他安慰似地摸了摸她的頭,自己沒坐起來,保持著這個姿勢,伸手正好能夠到一旁的對講機,他對著對講機,淡淡說了句:“沒事。”
林音是個旱鴨子,陸地上的小霸王,但凡是發生在陸地上的事,她就沒有一件會害怕的,可一但離開陸地就……
反正她既不怎麼會遊泳,也有些恐高。
又過了一分多鐘,林音心才放下一些,撲閃著大眼睛問:“是不是沒事了?嚇死,還以為要墜機了。”
傅擎垂著眼看她,這個角度,正好是俯視的角度,她頭隻抬起來一點,眼睛就顯得格外大,跟隻從洞口探出腦袋的小耗子似的,他笑了笑:“墜機要抓緊降落傘,抓緊我是沒用的。”
說完,在她頭上拍了拍,示意她可以起來了。
林音一咕嚕爬起來、坐直小身子,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小確幸裡,連傅擎故意鬨她的話都沒懟回去。
她拍著小心臟緩了會兒,想起飛機顛簸前傅擎說到一半的話,問他:“對了,剛剛你要說什麼?”
傅擎沉默一秒,拉著她手下沙發:“沒什麼,離下飛機還有一會兒,陪我去睡會兒。”
想想還是算了,沒什麼好解釋的。
他做過的事,從來不會跟彆人解釋。
他也不在乎彆人誤不誤會。
罪犯這段時間應該自顧不暇,所以寧薇帶林音回國的時候,依然坐得傅擎的私人飛機。
一共四五個大行李箱,還有傅擎送林音的那個新年‘小’禮物,這些東西要拿回國,還是私人飛機方便。
哥達送的機。
一般的送機就是送到機場,哥達則是直接把她倆送回國。
直到飛機安全降落在停機坪,看著楊浩和林家男人們接到林女士和寧薇,他才算完成任務。
燕市這邊,年前這段時間是最冷的。
前兩天又下了雪,四處都白茫茫的一片,銀裝素裹。
林音已經穿回之前的長款大羽絨服,渾身包裹的跟小粽子似的。
胖胖羽絨服的袖口是收緊的,顯得林音小手手愈發的小。
哥達把林音的小手,很珍重的交到林慎手上。
心裡百味雜陳。
十分舍不得。
林音朝他舉起兩隻小胳膊要分彆的抱抱。
哥達有些受寵若驚,龐大的身軀蹲下,兩隻大鐵錘一樣的手臂直接把林音抱進懷裡。
說實話,林慎當時嚇傻了,生怕大塊頭力氣太大,把現在嬌滴滴的老姐直接拍扁。
隻有林音知道,大貓咪在抱她的時候有多溫柔。
兩隻手臂攏著她,小心翼翼的。
林音拍了拍大貓咪的背。
哥達邊境那邊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況且他還得回去跟傅先生交差,一刻也不敢耽擱,依依不舍地重新登上私人飛機。
坐回飛機裡,在林音看不到的地方,猛男流下了眼淚!
林音是公司董事,回國後第一件事,當然是聽大弟彙報公司事務。
所以一行人也來不及敘舊,在停機坪挺熱絡地聊了幾句,就分頭走了。
林音跟林慎回家。
楊浩則負責把寧薇送回彆墅。
楊浩車子剛拐到彆墅區前的那條路口,寧薇就很眼尖的看到自己老公已經在路口等自己了。
路口風最大,傅梓良穿了件藍黑色的棉服,但渾身還是都凍透了,不怎麼大的帽子扣在頭上,帽繩抽緊,縮著肩膀,遠看像沒脖子星人,他雙手插兜,一直在原地小跑跳取暖。
他腳下那一小攤積雪都被他踩化了。
楊浩停下車子,寧薇正好坐在後排,趕緊打開車門,把老公叫上車。
看著老公鼻子、手都凍得通紅,寧薇覺得又好笑又心疼:“乾嘛在路口等啊?這邊風最大了。”
傅梓良摘了帽子,搓了搓耳朵:“不知道楊先生會打哪條路走,在這兒等,不管你們走哪條路,我都能看見。”
他想早點看見她。
從結婚開始,他倆擺攤賣手搖茶是一起,來燕市是一起,就連接下傅先生的任務都是一起!
就從來沒分開這麼多天過。
他是真想她。
特彆後來二百塊錢生活費花光後,就更想她了……
寧薇特彆感動,剛離開燕市的時候,覺得好久沒撇開老公自己出去玩、還挺興奮的,可後來其實沒過兩天,她心裡也開始不得勁了。
總是惦記老公自己在家過的好不好。
這會兒見老公大冷天在外麵等自己,她心裡火熱得緊。
直接撲進傅梓良懷裡,小拳拳錘他胸口,聲音軟綿綿的:“老公你真是的~”
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幕的楊浩,手上一抖,車子直接滑了一下,好在他是老司機,才及時穩住。
傅梓良知道是因為老婆太愛撒嬌了,才害得楊先生嚇一跳,他對向後視鏡裡楊浩投過來的小視線,一手摟著寧薇安撫,一手撓了撓後腦勺,特彆不好意思地衝楊浩憨笑著點了點頭。
他這笑容的含義是:太不好意思了,愛人撒嬌也不分場合,讓楊先生見笑了。
可在楊浩的解讀裡,他這笑容的含義就是——
‘哈哈哈,你看你看,我有老婆,你沒有!’
楊浩:……
以前是傅先生和林女士,現在又是他倆。
這個世界對單身狗太殘忍!
等把小彆勝新婚的小兩口送回家,他一腳油門猛踩到底,瀟灑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
不過他走的確實是對的,寧薇和傅梓良一進屋,就直接回了他倆的小房間。
關了門,上了兩道鎖。
大白天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
“薇薇,等、等一下,楊先生走沒走啊?彆一會兒讓人進來看見就不好了。”
“已經走啦,我看著他車子開走的,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我!”
“我怎麼可能不想你呢……”
“……”
好半晌,裡麵又響起快速穿衣服的聲音:“薇薇,你等我一下,我去買那個,咱們現在還有工作呢,你不能……”
寧薇笑聲清亮如水:“你吹什麼呀?咱倆備孕都三四年了,根本也沒懷上好嗎?外麵太冷了,彆去了……”
傅梓良認真猶豫了能有一秒鐘:“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