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冷淡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
“是我,林安齊。”
“怎麼,給你的錢不夠還債?”
“不不不,我是想問問你寶山寺,那邊真的很靈嗎?”林安齊摸摸頭:“雖然沒鬨出人命,但我也覺得心裡不安,這兩天總是怪怪的,得去拜一下。”
“嗬。”男人冷笑:“做了虧心事才想著拜佛啊。”
“這件事你也脫不了乾係,裝什麼大尾巴狼。”林安齊的怒氣一下子冒起來,他惡向膽邊生:“大不了要死一起死。”
明明是這個男人讓他們以好友的身份去邀請卓鬱聚會,而那個路線就是卓然下殺手的地方。
主謀明明是他!
“……”男人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冷靜一點,怎麼,是出賣最好的朋友讓你於心不安了嗎?寶山寺確實很靈驗,隻不過,那裡不是傳統的中式寺廟,建立者有點曆史遺留問題,是日本神道教那邊的,如果你信得過,可以去試試。”
“好。”林安齊猶豫再三,還是道:“卓然,你弟弟好像精神不太正常了,他今天把我們都叫過去,說是要給江星宇接風洗塵,說他大難不死,被搶救過來了。”
手機的另一邊沉默了。
時隔半晌,他才道:“江星宇確實死了,我親眼看見卓鬱為他下葬。”
林安齊泛起一股惡寒。
“沒想到,雖然沒殺成卓鬱,但讓他瘋了也不錯,還能免去嫌疑。過兩天我會帶他去精神科,隻要鑒定出他精神有問題,那繼承權的事就輪不到他了,也算無心插柳柳成蔭吧。江星宇確實死得好。”
“當時到底怎麼一回事兒啊,卓鬱已經把我弄懵了。”
“從我的私家偵探手中發來的照片來看,當卡車撞向那兩人的時候,江星宇確實想把卓鬱推開自己受死,但是卓鬱比他快了一步,應該是下意識把江星宇推向卡車的,自己才因為反作用力跌倒,沒被波及。”
“……嘶,江星宇想救卓鬱,卓鬱卻殺了他。”
“沒錯,所以這也算咱們的底牌之一,隻是我不好拿出這些照片,如果拿出來就說明這件事是刻意……”
林安齊聽不下去了,因為他忽然想起自己回家時路過的那個車禍現場。
卡車,看不清臉的白衣男人,死去的江星宇。
種種事情穿成線,林安齊一下子慌了神,他的手機脫手落入浴缸中,被他撈出來時已經黑屏了。
“媽的,今天可真他媽的晦氣。”
浴缸中的水已經冷了,大悲咒也戛然而止,他邁出浴缸擦乾身體,站在了鏡子前喃喃自語。
“江星宇,你可彆怪我,我也是有苦衷的,我們幾個在澳門輸了錢,要是被家裡人知道,肯定會倒大黴的,是卓然向我們伸出手,你要找也該找卓然去。”
林安齊念念叨叨的,將頭發吹乾後,他便躺在了臥室的床上。
人就不該有好奇心,也不該有探究欲,他在心裡痛罵自己,但還是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查起了新聞上的死訊。一想到這裡,他就再度發起抖,心臟砰砰的快要從嘴裡跳出來。
不是真的,那幾個死人隻是長得像而已,明明剛才還在卓鬱家小聚了一下,怎麼可能呢?
林安齊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輸入了那幾個人的名字,回車鍵一按,瞬間,鋪天蓋地的新聞將頁麵覆滿。
“離奇富二代死亡事件”
“仇殺還是情殺?C市當地發生多起繼承人死亡案件,其中是否有隱情?”
林安齊隨便點開了一條,血腥的畫麵頓時映入眼簾,他差點沒吐出來。
有被肢解的,有被活吃的,有被塞進下水道的,還有兩個人,他太熟悉了,是柳靜雲和羅木生,他們兩個被利落的割喉,腦袋都被人砸碎了,腦漿流了一地。
這兩人就是組織去澳門賭錢的罪魁禍首,雖然沒參與殺死卓鬱的事情,但沒想到居然也死了,死期就在昨天,今早被警方發現了屍體。
昨天……
昨天?
林安齊一愣,如果按照江星宇的死亡時間,昨天正好是他的頭七,是江星宇的回魂夜,而昨天的自己雖然給卓鬱打電話說找了他一整晚,實際上是在老宅那邊住了一天。
他家老宅據說也是寶山寺選的址,能夠抵消邪氣,說不定就是這樣,自己才沒有成為那幾個死人的一員。
“不能再家待了。”
林安齊立刻支起身子,他要回老宅那邊去。
就當他將筆記本電腦放在一邊的時候,反光的屏幕好像照到了什麼東西,像是海藻,也像是一大團黑霧,懸掛在他家的天花板上。
林安齊一下僵住了。
冷汗從他剛洗過澡的身體裡不斷冒出,他脖子僵硬,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直到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在了肩膀,還有令人發癢的感覺。
他不敢動,隻能用餘光去瞥。
——頭發。
是女人的長發。
“和我走吧,隻差你了。”
女生陰森森的聲音響起:“我們馬上就能團聚了。”
*
第二天清晨,前來打掃衛生的阿姨發現,自己的雇主死在了床上,他渾身好像被什麼細絲切碎了一樣,稀爛的灘在床上,整張高級大床都被染成了血紅色,旁邊還擺了一個壞了很多天的筆記本電腦。
C市又增加了一個掀不起什麼水花的離奇殺人案。
卓鬱關掉手機新聞,在名單上劃去了一個名字。
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另一端,同樣有人歎息一聲,劃掉了死亡名單上的“林安齊”。
“明明昨晚還在和我通話,怎麼第二天就死了呢。”卓然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是那厲鬼太凶狠了吧?”
一位梳著山羊胡,帶著圓眼鏡,身披袈裟袍,打扮的不倫不類的大師開口道:“它已經超出了厲鬼的範疇了,這次下手的不是它,是轉化為倀鬼的一個女人,她成了那邊的手下了。”
“倀鬼?”
“為虎作倀沒聽說過嗎?”
“那我明白了,柳靜雲……她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卓然歎了口氣:“沒想到事情會鬨的這麼大。”
大師乜斜他一眼:“當你決定奪走他人氣運的時候,就該想到失敗後會有什麼後果。”
卓然失笑:“也是,本想著卓鬱死,結果死了個戾氣重的,可我聽說他對我弟弟百依百順,任打任罵,怎麼變了鬼就如此凶殘?”
“咬人的狗都不愛叫。”大師伸出右手掐算了一下:“此人一生不幸,精神壓抑,你弟弟更是他命裡的煞星。”
卓然點頭認同道:“我在他剛搬進我弟弟家的時候,就做過了詳細的調查,江星宇的父母是罪犯,出獄後又沾上賭博和高利貸,江星宇從小被虐待,後來,父母又被收高利貸的打死在他眼前,成了孤兒。他好不容易靠著政府資助上了學,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又因為家庭原因被校園暴力,當時是我弟弟給他解了圍。”
“哦?”大師來了點興趣:“原來緣分在這”。
“不過按照我弟弟的性格,估計就是嫌那些小孩子太吵了,但也被江星宇惦記上了。私家偵探和我說,江星宇當了卓鬱十三年的跟蹤狂,家裡擺滿了對方的照片,雖然長得人模狗樣的,但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和變態。”
“怪不得呢,這種偏執的人死後也不會善罷甘休。”
“而且,他和我弟弟認識也很有戲劇性,是他跟蹤我弟弟被發現了,卓鬱開門見山問他想怎麼樣,江星宇說喜歡他到發狂,愛了他十三年,是個腦子清醒的都不會答應吧?”
“但是卓鬱答應了,對嗎?”
“沒錯,他甚至讓江星宇住進了他家,所以說,這兩人都不是什麼正常人。”
大師又掐算了一下,饒有興致道:“因為是被所愛的人背叛殺死,所以江星宇的戾氣才那麼重,而且加上他從小受的那些苦,和他不正常的心理,不變厲鬼都奇怪了。”
“唉,這個棘手的家夥就麻煩大師您了,酬勞會讓您滿意的。”
大師擺了擺手:“本來也是我讓你直接解決你弟弟,再拿他的靈魂來練運財術和轉運的,既然出了差錯,我自會幫你收尾,去吧,你的朋友們已經在外麵等你了。”
話音剛落,卓鬱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大師真是料事如神。”
卓然輕鬆的笑了,他將求來的玉佩護身符戴在脖子上,離開了寶山寺。
寺門外,幾個衣著統一的人在等著他。
“隊長,怎麼這麼慢啊,護身符拿到了嗎?”
卓然點頭:“東西到手了,貨真價實。”
他拿出剩餘的六個給隊友戴上:“它可以抵擋厲鬼的攻擊,這下我們算是有自保手段了。”
“沒想到海選賽第一場就這麼難。”光頭肌肉男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他還沒忘記昨天隊長差點死在一個男鬼的手上,要不是隊伍裡有人帶了靈性傷害的武器,恐怕剛開場就要交代在那了。
“沒關係,敵人在明,我們在暗,卓鬱還不知道這件事是他哥哥下的手。”
卓然坐進副駕駛,為隊友們梳理情報。
“目前優勢在我們,雖然那幾個可以拉攏的NPC死了,但是我們還有其他的手段,比如寶山寺。住持已經答應我去清理那個厲鬼了,我們有最強的盟友,大不了躲在寺廟住幾天。”
開車的女人抽出腿間的匕首,邊擦刀邊道:“對手可是那個有名的卓鬱啊,你有把握嗎?”
“哼,怕他做什麼,這次是我們天翔工會出名的好機會,隻要把卓鬱徹底踩在腳底下……”
卓然與卓鬱的名字隻有一字之差,可是在論壇的待遇卻天差地彆,他覺得明明自己實力也不差,可是就是被卓鬱那個殘廢搶走了所有風頭。
這回要是能在電影裡把卓鬱殺了,他們的投票肯定會高到史無前例。
卓然正在暢享未來,忽然覺得涼風襲過脖頸。
他伸手將空調溫度調低。
是時候去聯係他親愛的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