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瑪麗是個大眾的女名,但醫院裡似乎隻有這一位瑪麗。
卓鬱接過來看了看,發現她的診斷結果是“癔症”,送她來的是她的新婚丈夫,據病情描述來看,丈夫說瑪麗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常常幻想他出軌,還跑到街上大罵他,還毆打無辜的女人,這讓他不堪其擾,所以送來聖柏麗卡,希望能治愈他的妻子。
卓鬱看到這已經無力吐槽,但凡是個正常人,聽到聖柏麗卡的名聲,也不會把妻子送進這裡來吧。
說不定病沒治好,人先沒了。
難道這就是那個男人的目的嗎?
而且更可怕的是,這個時候的瑪麗已經是個孕婦了,在病人的症狀上有寫妊娠。這男人把懷孕的老婆塞進了精神病院,簡直……
卓鬱又看了幾眼其他人的病例,發現也都和瑪麗差不多。
大家好奇的接過這些單子,然後不約而同的惡寒了,因為這些理由全都各有各的離譜,診斷方式也是簡單粗暴,一個擺脫了麻煩,一個收到了錢,不難想象院方和家屬都是怎樣一副嘴臉。
光是看這些資料,他們就感覺裡麵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被隨便誤診,塞進醫院的。
而且這醫院還有免責聲明,說如果病人因治療或疾病惡化死在醫院裡,家屬不得向醫院索賠,病人的死亡與醫院毫無乾係。
卓鬱看了幾眼就不想看了。
這簡直是把人性的醜陋赤/裸裸的寫在紙上,明目張膽到了極點。
“真惡心。”柳靜雲嫌棄的將那些單子摔回了辦公桌上,正當眾人打算對這些家屬發表一些難以播出的臟話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誰?”杜子豪膽子大,第一個衝了出去,然而走廊裡什麼人都沒有,隻有簌簌風聲從破了洞的牆麵吹來。
“哪怕是鬼,也彆在我這裝神弄鬼。”杜子豪差點沒忍住掏出他的靈能匕首:“給我滾出來!”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
杜子豪抓不到人,隻能回到會診室,但是當他轉身之時,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他的後背上,有一個漆黑的手印。
“彆動!”柳靜雲來到了杜子豪身邊,“是手印,有一股焦油的味道。”
杜子豪一驚,立馬把衣服脫下來,上麵果然有個詭異的痕跡,看樣子像個成年男性的手印,因為它很大,甚至比杜子豪的手更大。
“這裡不止一隻鬼呢。”卓鬱毛毛的,隻能用笑容來掩飾,可能依舊是角色的影響,他總覺得有人在盯著他。
卓鬱很討厭這種感覺。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繼續。”
會診室裡什麼都沒有,他們隻能繼續向下一個房間前進,前麵是男女洗手間,當大家重新回到走廊的時候,卓鬱聞到了些許奇怪的味道。
“又是焦油味……”他打開紫外線手電筒,仔仔細細的掃過地麵,果然在地上發現了很多黑色的腳印,就如同杜子豪後背的那一個。
卓鬱有些費力的彎下腰,搓起這些黑色的物質,還聞了幾下。
“好像是瀝青。”
“瀝青?”柳靜雲也撚起一點,發現真的是那種用來鋪設公路的半流體物質,等它乾了就是凝膠狀。
卓鬱看向屏幕:“觀眾朋友們,節目組好像遇見奇怪的事情了,你們有誰懂瀝青和靈體的關係嗎?”
他隱約記得自己有相關的藏書,但是還沒來得及看就進入了片場。
【什麼東西,瀝青?鋪路的那種?】
【看著像石油一樣。】
【剛剛的鬼會留下瀝青的痕跡誒,我好像聽說過……讓我想想。】
【蹲!】
【蹲了+1】
【啊,想起來了,據說地獄裡沒有水,地獄的水就是瀝青,一些被上帝禁止來到人間的惡魔和鬼怪靈體,會將雙足覆蓋上瀝青,隔著瀝青,這樣就不算踩在人間的地麵。】
【這不是鑽空子嗎?!】
【沒錯,就是鑽空子。】
卓鬱托著下巴,白嫖觀眾的知識點讓他心裡甚慰。
“大家都小心點吧,能留下實體痕跡的鬼怪都不簡單。”
一行人將距離縮的更緊密了。
他們殊不知,正有幾人在同樣的地點高呼他們的名字。
“卓鬱!杜子豪!!!”
幾個工作人員焦急的轉來轉去,都快把聖柏麗卡的地皮給掀開了,然而這裡什麼人都沒有,被安排在角落等待驚嚇探險隊的托們也都反受驚嚇,不得不加入了尋人隊伍。
他們大部分都是這個世界的NPC,是主持人團隊的一員,老板不見了自然焦急。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是老板的惡作劇,然而營地傳回來的消息更讓人不寒而栗了。
卓鬱他們的頭戴相機還開著,他們就在這條路上走,馬上要到達一樓的衛生間。甚至連地麵上的雜物都一模一樣,可是工作人員壓根看不見卓鬱在哪。
好像從進入這個精神病院的那一刻,探險隊就已經進入了不同的世界了。
所有人都嚇得冷汗岑岑,他們也不敢再在聖柏麗卡多待,隻能暫時回到基地,留兩人在大門前看守。
直播還在繼續。
“這衛生條件也太堪憂了吧,明明會診室辦公室弄得那麼寬敞豪華,這公共廁所怎麼破成這樣。”
卓鬱嫌棄的在鼻子前扇了扇,都百年了,這裡竟然還有一股下水道的惡臭味。
眼前的小便池緊密的排在一起,木質的槅門也鬆鬆垮垮,但也依舊排列緊湊,光從廁所就能看出聖柏麗卡的病人們有多擠,連上個廁所都得肢體接觸,像要打架。
洗手池上的大鏡子蓋著厚厚一層灰塵,杜子豪伸手把灰抹去,才能讓它照出人影來。
卓鬱再次摸出傳呼機。
“請問這裡有人在嗎?請給我一個信號。”
這一次沒有忽然倒地的易拉罐,那滋啦啦的電流聲中,居然夾雜著能讓人聽得懂的聲響了。
“好痛苦……”
“救命!”
“我想死,讓我死!”
“我沒病,真的沒病,快放我出去!”
“我可以自己上廁所,滾開,不要摸我!”
“好疼啊,什麼時候才能死……”
七嘴八舌、雜亂的像上百人在同時哀嚎,這聲音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同樣的是,他們的語氣充滿痛苦和哀怨,傳呼機裡的仿佛描繪了一個人間煉獄,這突兀的聲響把卓鬱嚇了一大跳,差點沒拿住。
因為他意識到了一個事情。
這間廁所裡,密密麻麻全都是鬼。
“快出去!!”
柳靜雲反應極快,第一時間推著輪椅撒丫子就跑,連杜子豪都被她甩在了身後,他們連跑帶喘的逃出了廁所,途中還要忍受阮薇薇的高分貝尖叫,卓鬱感覺自己的耳膜都快要破了。
阮薇薇梨花帶雨的扯住杜子豪的衣服,杜子豪看她實在可憐,就拉著她一起跑。
眾人剛歇了口氣,就聽見那傳呼機裡傳來了更加驚恐的尖叫,裡麵的惶恐比阮薇薇更勝一籌。
“他來了!”
“救命!”
“是那個人,快跑啊,我們快跑!”
看不見的鬼魂們一哄而散,卓鬱借著手電筒的亮光,忽然聽見了大廳中相機不斷響起的快門聲。
哢嚓哢嚓——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先是最遠處的相機在響,然後是第二個,最後,距離他們最近的,被擺放在走廊入口的相機,也跟著瘋狂的連拍。
有東西過來了!
現在的探險隊哪還記得找孩子,柳靜雲拔腿就跑,杜子豪則是掏出了匕首,一把幽藍色的刀被他握在手中,他整個人像隻蓄勢待發的豹子。
但是,僅僅過去半秒,杜子豪的哀嚎就和那些鬼魂重疊了。
他的手腕被整齊的砍斷,斷手掉在地上,還握著那把被他予以厚望的刀。
大量的黑色流質從天花板下流淌下來,走廊的牆壁已經被沁滿,與此同時,卓鬱設定的每小時響一次的鬨鐘也瘋狂的叫喊著,叮鈴鈴的刺耳聲音響個不停。
現在一點整。
杜子豪還來不及撿回斷手,他的手就被瀝青所淹沒,發出了烤肉一般的香味,那流體迅速冷卻,將其裹成一團,他隻能逃跑。
杜子豪咬牙用單手給創口斷麵噴急救噴霧,傷口好歹是不流血了,他慘白著一張臉追上隊伍,他甚至沒看清自己是怎麼被攻擊的。
卓鬱回頭,隻見黑色腳印不斷跟在隊伍身後,他知道現在已經不能藏拙了。
他向柳靜雲投去一個眼神。
柳靜雲立刻將聖水和劍油灑在雙刀上,提刀就衝著腳印的方向而去,但是這一次,那追擊他們的東西連理都沒理柳靜雲,像是見到了什麼深刻的目標,徑直朝著卓鬱的方向而去。
腳印略過了受傷的杜子豪,略過了扛著攝像機疲於奔命的羅木生。
旁邊的標本室大門砰的一聲打開,卓鬱隻覺一股巨力襲來,他的輪椅直接側翻,他整個人也被摜進了房間,狠狠摔在地上,若不是用翅膀墊了一下,他怕是要摔出內傷。
卓鬱頭暈眼花,耳鳴也劇烈的響起,待他看清四周時,標本室的門已經牢牢的關上,任他如何拖拽,都無法打開。
他猛地一顫。
一個火熱的身軀貼在了卓鬱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