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你老姐還是你老姐(1 / 2)

超能力氪金[綜] 川上羽 9493 字 3個月前

() 晚上八點, 醫院,急診室。

走廊上鴉雀無聲,門口上方亮起的紅燈久久不滅,仿佛一隻茫然無助、潸然落淚的眼睛。

“雖說那些符紙防止了情況進一步惡化,但他的胃部已經穿孔,到現在生死還沒個定數。”

聞訊而來的警員剛把情況縷清, 麵色當場就黑成了鍋底, 一個勁兒焦慮不安地來回踱步。

“真要命, 這可是三條院家的少爺……”

“這就怪了。”

在我要求下一同前往醫院、端坐一邊的賣藥郎略微抬起頭來,眼尾上挑, 臉上帶有一種刻意為之的好奇。

“‘他是三條院家的少爺’……這一點,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 那還用說?等會兒他母親來了, 你自己看看就知……哎唷我x,好像已經來了!”

果不其然,伴隨著警員驟變的臉色, 不遠處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吵嚷之聲。

“——我的兒子, 我的兒子呢?!你們把我的兒子怎麼樣了?!!”

那音效猶如長指甲劃過黑板, 空手掰開泡沫塑料,隻一瞬間就讓我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媽呀, 咋就開始哭喪了?這少爺還沒死呢。”

我捂著耳朵循聲望去, 隻見走廊儘頭的大廳中燈火通明,淩亂的腳步聲、尖叫聲與勸慰喝阻之聲響成一片,熱鬨得不像個醫院, 反而像一座喧聲震天的菜市場。

而在菜市場中央,有兩方人馬正拽著現場警員的衣袖不肯撒手,一哭二鬨亂成一團。

“冷靜一下,請諸位冷靜一下。請保持安靜……”

可憐這些警員哥哥,平日裡個個都是狼一樣身姿矯健、除暴安良的豪傑,如今卻像是一群剃了毛還帶了恥辱圈的貓,看上去弱小、可憐又無助,每個人的表情都可以截下來p成“委屈巴巴.jpg”的表情包。

這情景多少有些丟臉,不過再看看他們應付的對象,便也覺得情有可原了。

“我兒子呢,啊?!我要見你們領導,讓開,讓領導出來跟我說話!!”

其中一方是位雍容華貴的闊太太,衣著一看便價值不菲,滿身珠光寶氣,直把人晃得頭暈眼花。闊太太不僅注重衣品,對待自己的一張桃花麵更是十分上心,抹在臉上的脂粉和護膚品刮下來都可以糊牆,好像恨不得把“有錢任性”四個字裱起來,掛在腦門上招搖過市。

“警官先生,我們聽說……夏花的案子,可能有希望重審?那是不是,是不是有希望翻案,讓那些學生接受懲罰??”

而另一方則是一對衣著樸素、彼此攙扶的夫婦,滿身風塵,滿臉風霜,嗓音與脊背一般卑微地低下去,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老上一輪。

尤其那女人病骨支離,嘴唇發青,蒼白瘦削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血色。雖然眉清目秀,五官輪廓間隱約殘留著些許年輕時代的容光,但整個人都已不可遏製地枯萎下去,單薄得好像一幅畫在宣紙上的美人像,輕輕一扯便破了。

她丈夫要比她結實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兒去,蠟黃的臉頰和黝黑的眼圈深深凹陷,好似一頭瘦骨嶙峋的老牛。

——毫無疑問,闊太太就是三條院修平的母親,傳說中“大人物”的夫人,一向對兒子溺愛縱容,有求必應。而這對夫婦,想必就是受害者桐山夏花的父母了。

“……”

親眼目睹這鮮明懸殊的對比,我隻覺得千言萬語都哽在喉頭,半晌說不出話來。還是岩窟王代替我冷笑一聲:

“你看,上帝未必總會讓世人善惡有報。”

“所以才會有恩仇,才會有代替上帝討還公道的複仇者。”

我回過頭問他,“是這個意思嗎?”

岩窟王笑而不語,隻是伸出手來,擼貓一樣在我披垂的長發上捋了一把,換來我一聲淒厲的“不要薅我的毛,要禿了!”。

與此同時,大廳裡的爭執喧鬨之聲也愈演愈烈,一發而不可收拾。不知不覺間,加害者家屬與受害者家屬已經丟開十臉茫然的市警,自顧自撕成一團:

“說,是不是你們!是不是你們害了我的兒子?!我就知道,你們對當年的處理結果不滿,一直耿耿於懷,處心積慮想要報複!!要是修平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沒完!!”

“三條院夫人,你講話要憑良心。”

那瘦削男人——桐山夏花的父親顫聲應道,麵容因悲憤和痛苦而扭曲,喉結上下滾動,喉嚨裡好像破風箱一樣呼哧作響。

“無憑無據,你怎麼這樣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哈!”

三條院夫人唱戲似的提高了調門,“當年你們女兒的死明明就是意外,你們偏揪著修平不放,不就是想多訛幾個錢嗎?都是因為你們,修平走到哪兒都被人指點議論,我費了好大功夫,四處打點,好不容易才把流言蜚語壓下去。他要是落下了心理陰影,你們賠得了嗎?!”

我:“…………”

原來製造怪談、混淆視聽,都是出自於這位夫人的授意嗎??

都說“大水衝了龍王廟”,我倒好,查個案子把自己財神爺全家都給衝了。想想也是挺牛逼的。

“這——這怎麼是我們揪著不放?明明就是你們兒子,是他在學校裡帶頭欺負夏花!那一天也是,要不是、要不是被人逼迫,夏花怎麼會在山中遇難……”

夏花的父親顯然不善言辭,滿腔悲苦一到喉頭便磕磕絆絆,又被三條院夫人囂張的氣焰壓過一頭,敢怒而不敢言,隻是一味杵在原地發抖,整個人越發顯得萎靡孱弱。

“你聽聽,這才叫血口噴人呢。”

三條院夫人聞言,陰陽怪氣地抬起一道精心修飾的眉毛,“你有什麼證據,就說我兒子帶頭欺負人?我們家修平哪有這麼壞?就因為這次意外,他後來傷心自責,茶飯不思,人都瘦了一圈呢。”

“這還算瘦了一圈……?”

我雙手捧心,驚恐地小聲bb,“那他之前得多胖啊??”

“可能這種瘦叫做‘媽媽覺得你瘦’吧,我在網上看見的。”

螢丸同樣小聲插話,“茜不也老覺得我瘦了嗎?其實沒有啦,刀劍是不會變瘦的。啊,不過我還會長高的!!”

(……不,恐怕也不會長高。你眼中的刀劍也太唯心了吧!!)

夏花的父親原本手足無措,一聽見“證據”二字,忽然如獲至寶,忙不迭地將肩頭一個巨大的登山包放到地上:

“對、沒錯,我們有證據,有證據!雖然夏花怕我們擔心,什麼都沒告訴我們,但我們找到了她在學校被人欺負的證據……”

“……唉,可憐啊。”

眼見那位父親狼狽無助的模樣,就連一心擔憂自己受到牽連的警員也動了惻隱之心,偏過頭向我解釋道。

“我聽當年經曆過這事兒的前輩說,銅山夫婦發現女兒遭受欺淩,懷疑她的死亡另有隱情,一直要求警方徹查案件、嚴懲凶手。但另一邊,三條院夫人親自找上門來打招呼,老爺子雖然一言不發,但沒有攔阻,多半也是希望我們對他兒子網開一麵……後來是當時的長官拍板,讓大家不要深究,以‘意外事故’結案,直接給辦成了鐵案。唉,其實那幾個熊孩子,稍微嚴厲一點就能問出實情,結果不了了之,全他媽放跑了。”

原來如此,不出所料。

所以,在藥研調閱的檔案中,警方才會將這起案件描述為一次“結伴遊玩,迷路山中”的意外。

因為從一開始,就沒有人試圖發掘真相。

“那麼,之後全班學生自發懷念夏花,畢業後每年聚會默哀,學校邀請桐山夫婦捧著遺像參加畢業合影……”

“一方麵是桐山夫婦強烈要求,另一方麵,多數學生也都覺得良心有虧,想要圖個安心吧。”

警員苦笑,“可惜,他們雖然覺得這事兒喪良心,但也沒一個人願意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