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走到門口位置的時候並沒有立刻推門進去。
“藥神大人是之前有事,現在才剛來神殿嗎?”
柏西的潛意思是在詢問伽爾為什麼藥神診治個身體狀況會診治這麼久。
伽爾一下子被轉移了話題,也沒再繼續追問剛才的事情了。
他薄唇微抿,眉頭也緊皺著,而後搖了搖頭。
“不是,藥神今天這是第二次來神殿了。”
“本來我剛請他過來的時候他看著說還好,可他前腳剛走,神主突然咳血了。”
“然後我連忙又把他請過來了。”
伽爾聲音裡帶著哭腔,抬起手,用手背擦拭了下眼淚。
“柏西,你,你說這一次神主會不會撐不住重新換代啊?”
柏西沒想到自己就出去了半天,阿爾諾斯的身體狀況竟然更糟了。
“你彆多想。我先進去看看,問一問藥神大人神主如今的情況。”
“如果真的撐不住了再做換代的打算也不遲。”
柏西進去的時候一眼便瞧見了床榻之上麵色蒼白的阿爾諾斯。
他黑色的長發披散著,在看見柏西他們進來的時候這才掀了下眼皮看了過來。
藥神是神明之中少有的老者,花白的胡子將他的嘴唇遮掩了個完全。
他的眼睛是棕褐色的,此時上麵正凝著神力查看著阿爾諾斯的神魂情況。
“藥神大人,神主他的身體您有把握醫治嗎?”
“神魂都不全,怎麼醫?”
藥神的聲音很沉,他皺著眉看著昔日不敗的光輝如今這般虛弱的樣子,心裡也不是滋味兒。
“他身上的傷並不難治療,隻是他如今一日神魂不全,那他的身體便脆弱如薄紙。”
“神魂穩不住,神力也凝不了。其實隻要阿爾諾斯不亂來這麼安安分分待在神殿裡其實挨到千年後換代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我看難。”
他一邊捋著胡子一邊搖頭說道。
“先不說他本身就是個好戰分子,再加上他這千百年來得罪了這麼多神明。正統神也就算了,大多不會趁人之危。可邪神就說不定了。”
“我數數啊。火神五百年前被阿爾諾斯打碎了牙,河神的婚事好像也被他攪黃了好幾次……”
“胡說八道什麼老家夥!”
阿爾諾斯還沒等對方說完就給氣得打斷了他的話。
“怎麼什麼在你們嘴裡都成我的問題了?火神那小子不燒了我衣袍老子打他乾什麼?吃飽了沒事乾?還有河神那叫婚事,那叫強搶民女,好幾次搶的還是我的信徒!”
藥神捋著胡子淡淡瞥了阿爾諾斯一眼 ,然後又看向一旁的柏西。
“瞧,又得罪了一個。”
“得虧老夫有醫德,不然他彆治了,我今天就能把他毒死。”
“你這老東西!你,咳咳咳咳!”
“神主!”
伽爾和柏西連忙上前扶住他,順著他的背輕輕拍著。
“您現在身體不好,您彆動怒,不然情況隻會越來越糟。”
要是阿爾諾斯身體沒出狀況還好,藥神肯定說話會有所忌憚。
畢竟他也不想豎著進去橫著出去。
“行了行了,要想不準備後事就趕緊去把他丟失的那部分找回來,不然到時候你們整個神殿都得遭殃。”
藥神收拾著東西起身,在準備離開的時候好意提醒了一句。
“火神河神這種小蝦米,你們神主就算是殘廢了也能靠神力壓製,沒什麼好怕的。”
“但是你們彆忘了他的死對頭,他們兩個的屬性可是相生相克的。”
“畢竟光明越微弱,黑暗越強。”
“神魔大戰的時候阿爾諾斯不過是被他給砍斷肋骨而已,他可是被你們神主切了半顆心臟。依照魔族那睚眥必報的性子,要是知道了阿爾諾斯現在這副德行,有他好受的。”
藥神的話雖然句句不中聽,卻又句句在理。
繞是阿爾諾斯被氣得吐血也沒辦法反駁一句。
柏西怕阿爾諾斯給氣得背過氣,連忙將神木香點燃。
清冷的香氣這才讓神明稍微心情平複了下。
“神主其實也不是儘是壞事。至少我們知道您缺失的部分神魂就是蘇瑜,隻要她願意接納您,您就不會有事。”
伽爾一邊拍著阿爾諾斯的背,一邊安撫著。
提到蘇瑜,阿爾諾斯又煩躁又委屈。
“哪有那麼容易,她對我毫無親近之意。要是她真的因為我們互為半身而有那麼一點兒在意我,她早該來看我了。”
黑發金眸的神明少有這般落敗,他不知道是虛弱無力還是心情不愉,耷拉著腦袋靠在枕頭上。
“明明我和她心意相通。她隻要有那麼一瞬間想想我,就一定能夠聽到我的心聲。”
“就一定知道我在渴求於她。”
柏西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阿爾諾斯這樣失落的樣子,他心裡也不好受。
他歎了口氣,輕輕為孩子氣的神明掖好被子。
“神主,你先好好睡上一覺。”
“沒準明天她就聽到你的心聲趕來神殿了呢?”
柏西並沒有把明天蘇瑜會來神殿的事情告知給阿爾諾斯,他想給對方一個驚喜。
阿爾諾斯沒把柏西的話當回事,隻悶悶地躺下將被子重新蓋好。
連同腦袋也一並遮掩了完全,隻留下一縷黑如檀木的頭發。
伽爾和柏西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而後歎了口氣,輕聲帶門離開了主殿。
蘇瑜當天晚上的確因為柏西所說的話想起了阿爾諾斯,可好巧不巧,他剛好睡著了。
其中心聲說了什麼,蘇瑜並沒有感知到。
隻覺得對方如今身體很是虛弱疲憊,連呼吸一次都好像要耗儘全部氣力似的。
蘇瑜覺得,對方變成這樣可能是因為自己。
準備來說是自己對歐文毫無提防,這才間接害了阿爾諾斯。
“和神力相克的力量?那應該是魔族的魔氣了。”
趴在桌子上的雷德眉眼懨懨,在聽到蘇瑜問話後這才勉強打起了點兒精神。
狼人和血族一樣,是晝伏夜出的種族。
隻是他們沒有血族那麼畏懼陽光,頂多的白天很容易犯困而已。
在打了不知道第幾個嗬欠後,少年這才坐起撐著下頜繼續給蘇瑜解釋。
“其他神明受魔氣侵蝕還好,並不會多嚴重 ,用聖水淨化一下休息幾日就好了。”
“不過光明神不成,他的神力最純粹,和魔氣是相生相克。一旦侵蝕到了神魂可能就得大病一場了。”
魔王阿萊瑞和光明神阿爾諾斯是黑暗與光明的化身,他們兩人誰也奈何不了誰,誰也不能從對方手中討到什麼好處。
正是因為這相生相克的絕對屬性,自神魔大戰契約簽訂之後才能相互製約平衡。
才能維持百年以來的大陸和平。
“蘇瑜,你好端端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好奇而已。”
“是嗎……”
雷德眯了眯眼睛,顯然沒有將對方這個回答當真。
不過他沒有戳穿,隻是打著嗬欠繼續趴在桌子上醞釀睡意。
“反正這種事情你了解個大概就好,彆深入。尤其是彆和魔族什麼的扯上關係。”
“他們的魔氣霸道著呢,你這小身板肯定受不住。”
蘇瑜張了張嘴剛想要回應什麼,然而她餘光瞥見了從教室走廊處走過的一抹身影。
不是彆人,正是歐文。
她眼神微冷,趁著課間休息起身徑直走出了教室。
“歐文老師。”
蘇瑜喚住了歐文,見對方停下後,她走過去在他麵前半步的地方停住了。
他們現在樓梯口的位置,沒什麼人注意到這邊。
蘇瑜抬眸對上了男人那雙墨綠色的眸子,她眯了眯眼睛,麵上情緒還算平和。
“如果方便的話,能否借一步說話。”
歐文抬起手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他對上蘇瑜的視線,清晰地注意到了她眸子裡的凜冽寒意。
“看來應該不是什麼輕鬆的話題。”
“你配合的話,我想應該會很輕鬆。”
他勾唇笑了笑,餘光往一旁樓梯拐角處落。
歐文抬起下頜,示意蘇瑜去那邊。
“馬上要上課了,就在這裡說如何?”
蘇瑜順著看了過去。
“我都可以。”
“隻要你坦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想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還沒等歐文反應,蘇瑜便直接拽著他的胳膊往樓梯口帶。
她抱著手臂,陰影落在歐文的身上。
光影之間,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蘇瑜,你這麼對待老師是不是太粗魯了點兒?”
歐文整理著被蘇瑜弄得有些褶皺的衣衫,鏡片之下那雙眸子裡淡泊一片,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說吧,你找我來究竟想問什麼?”
“你昨天是故意的還是單純隻是想要幫我治療?”
“原來你想問的是這個啊。”
他唇角的弧度未變,似笑非笑。
“我想沒有一個老師會惡毒到去害一個學生。”
“你當時不也覺得舒服很多不是嗎?”
蘇瑜抱著手臂,她注視著對方的神情變化,並沒有覺察出什麼異常。
“最後一個問題。”
“那你知道渡給我魔氣會傷害到阿爾諾斯嗎?”
歐文將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摘下。
他不慌不忙地擦拭著鏡片,動作優雅又從容。
“你說呢?”
“比起他所做的,我想這隻是一個不痛不癢的回禮而已。”
“你看上去好像很生氣。”
他抬起手摩挲著下巴,很是疑惑地看向蘇瑜。
“奇怪,你又不是他的信徒,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好了既然沒什麼要問的了,我就先回去備課了。”
蘇瑜見他要走,直接上前拽著他的衣領將他狠狠往身後的牆麵撞去,她的臉上如同蒙上了一層霜雪一般冷冽。
歐文一驚,下意識想要魔力將蘇瑜推開,然而不知怎麼回事。
被蘇瑜碰觸到的同時,他像是被消去了魔力一般,連氣力也使不出來。
蘇瑜將他抵在牆角,手摁在他的肩膀之上。力道很大,隱約甚至能夠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我有說讓你走嗎?”
她這麼說著抬眸直接撞進了對方那雙墨綠色的眸子。
他麵上沒有絲毫慌亂,神情晦暗冷漠。
然而這一切的淡然隻維持了一瞬,等到他覺察到了蘇瑜身上的驟然壓製著自己的神力後他怔住了。
歐文瞳孔一縮。
墨綠的眼眸裡清晰映照著一抹異色,在這個相對昏暗的角落分外耀眼。
蘇瑜的眸子沒了原本的色澤,取而代之的是奪目到讓人心悸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