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2)

大概是因為蘇瑜良久的沉默, 柏西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起來。

她聽到了,她肯定什麼都聽到了。

她現在一定覺得自己比魔族和血族還要汙穢不堪。

想到蘇瑜會厭惡他, 排斥他,金發的天使難受得用手臂抱著自己的膝蓋。

他用羽翼包裹著自己,睫羽不知什麼時候沾染上了濕潤,默默地往角落處藏著不出來。

蘇瑜還沒從剛才聽到的足夠讓她瞳孔地震的心聲之中緩過神來,便看到本就蜷縮成一團的天使又將自己包裹得更嚴實了。

之前她還能伸手輕鬆撥開柏西的羽翼,如今她再如何碰觸也沒辦法撥開瞧見他的臉了。

柏西覺得自己很臟。

他竭力咬著下嘴唇,眼淚還是“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心裡也還是難受得厲害。

蘇瑜看不見他的臉, 更瞧不見他麵上的神情。隻是她能夠順著月光皎潔,清楚得看到他潔白的羽翼染上的淺淡光輝。

又因為他微微顫抖著, 好似雪絨花般隨風顫顫巍巍。

柏西已經很克製自己的情緒, 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可蘇瑜就睡在他的旁邊,夜裡又靜謐到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也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更何況是天使低聲的啜泣。

蘇瑜一愣,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又湊近了些。

這才確認的確是從羽翼之中傳來的, 屬於柏西的聲音。

“你怎麼哭了?”

蘇瑜不說這話還好, 柏西還會當作自己隱藏的很好, 對方什麼也沒發現。

她這麼一戳破, 金發的天使更委屈更難受了,唇齒之間最終還是溢出了細碎的嗚咽。

“柏西?”

蘇瑜被對方哭的有些莫名,又有些慌亂。

她稍微壓下心裡的情緒, 放低了聲音溫和詢問。

“是神力還不夠嗎?”

裡麵的人沒有回應自己,隻是啞著嗓子哭著, 聲音很細微。

隻能聽到些低低的氣音和悶悶的鼻音。

蘇瑜不知道他為什麼哭得這麼難受。

她能夠感知到他的情緒,山海覆來般的悲傷, 就好像要被全世界遺棄了似的。

她微皺著眉,正準備將手指咬破些再強行撥開柏西的羽翼。

柏西覺察到她要做什麼,連忙啞聲製止。

“不,不要這樣,我不是因為缺失神力而這麼難受……”

金發的天使啞著聲音開口,羽翼之下紫羅蘭色的眸子還氤氳著霧氣。

蘇瑜見對方總算主動開口和自己說話了,她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然而下一句,柏西的聲音又帶著哽咽。

“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臟?”

“什麼臟?”

她都要被對方前後莫名其妙的舉動給繞暈了,又是躲著又是哭著,現在又問了自己這麼個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你們神族天天用聖水淨身,這世上除了精靈應該沒有比你們更乾淨的種族了吧?”

“不是,不是那個臟。”

柏西的眼睫上還掛著淚珠,平日清冷又疏離的聲線到現在隻剩下了柔軟和沙啞。

“我剛才想的那些,你,你不覺得臟嗎?你一靠近我,我,我腦子裡就在肖想你……”

“……”

原來你想的還真是那意思。

蘇瑜之前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如今柏西這麼直白地告訴了她,她反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柏西見蘇瑜又不說話了,他剛才稍微放鬆了些的羽翼又緊緊地合攏。

像是裹著被子一樣下意識選擇逃避,又往裡麵躲去。

“……對不起,我惡心到你了。”

“請你忍耐一晚上,我以後不會再主動出現在你的麵前了。”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

柏西話語裡的絕望和失落太沉重了,蘇瑜歎了口氣。看到他馬上要掉落到床下去了,連忙伸手將他帶到了床中間位置。

“那個,你剛確定了性彆,可能還不適應。”

蘇瑜覺得柏西隻是缺乏些常識而已,絞儘腦汁將自己了解的大致上給他解釋道。

“我不知道你們神族是怎麼回事,但是人族……尤其是男性,在血氣方剛的年紀時候有一些欲求是很正常的,這和臟不臟沒關係。”

“你的話,在神族裡應該才成年吧。你又剛定了性彆,和異性在一起的時候難免心猿意馬一些。我理解,理解。”

金發的天使羽翼微動,顯然是把蘇瑜的話聽進去了。

他喉結微滾,半晌才放低了聲音悶悶地詢問了一句。

“那你呢?”

“你,你也會有這種欲求嗎?”

“……我暫時還沒有。”

柏西咬了咬下嘴唇,貼在麵頰的金色的頭發也因為淚水而濡濕了些許。

“說到底還是我臟……”

見他又要哭,蘇瑜有些煩了。

她將柏西的羽翼撥開,看著裡麵的青年淚眼朦朧的樣子,一時之間又說不得重話了。

“你怎麼這麼愛哭?你比伽爾年長百來歲,我都沒有看見他在我麵前哭成你這樣過。”

蘇瑜用手幫著他拭去眼角的淚水,麵上沒什麼表情,動作卻還算輕柔。

“要是你這樣都算臟了,那你主人基本上已經見不得人了,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

“神,神主他,他也會有這種欲求嗎?!”

“有,還他媽跟泰迪似的。”

想到前半夜阿爾諾斯摁著自己蹭著自己,甚至連心裡的想法都直白到讓人耳熱。

蘇瑜覺得就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自責羞愧的柏西,簡直純情到了極點。

儘管沒怎麼聽懂蘇瑜的話,但是聽到連阿爾諾斯也會有這種想法後。

柏西心裡這才稍微好受了些,沒有最開始那樣沉重的負罪感。

蘇瑜見他沒再哭了,這才輕輕拍了拍他的羽翼。

“看吧,就連神明也沒辦法做到無欲無求,你就彆自己鑽牛角尖了。”

“把羽翼鬆開再睡,也不怕躲在裡麵缺氧。”

金發的天使眨了眨眼睛,濕漉漉的眸子直勾勾注視著蘇瑜。

他從未有這般溫順聽話的時候,在蘇瑜話音剛落之後便鬆開了包裹著自己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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