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知到對方的靠近,在瞥到被劍挑開一角的簾子外麵那銀白的盔甲後。
在月光之下閃爍著凜冽的寒光。
瑟約像是受驚的小鳥一般,慌忙往後退了下,又重新縮在了角落裡。
用潔白的羽毛將自己牢牢包裹在裡麵。
“閣下?”
“你,你身上的那個在發光,好冷好可怕……”
他應該看不見的這件事,除了那兩個神族之外沒人知道。
包括蘇瑜。
蘇瑜因為他這麼草木皆兵的樣子而沉默了,垂眸看著自己身上從未褪去的盔甲心情很是微妙。
怪不得剛才那兩個神族會這麼說,這膽子的確太小了。
“這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這是盔甲。”
“盔甲?是衣服嗎?”
瑟約羽翼微動,這才稍微從裡麵探出腦袋往車窗方向看去。
蘇瑜知道這是一隻剛出生不久的神族幼崽,又加上剛離開神界,估計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什麼盔甲的概念。
她思索了一會兒,儘量試著用簡單明了的話給他解釋。
“算是衣服的一種,但是卻並不是用來禦寒蔽體的。”
蘇瑜抬起手不自覺摩挲了下下巴。
“主要是用來保護身體免受攻擊的。”
瑟約聽後似懂非懂地看向車窗,努力讓自己和那盔甲直視。
“你放心,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所以你能把那盔甲褪下嗎,我害怕上麵的光……和神界的日光不同,它好冷。”
“這我可能恕難從命了。”
這麼說著的,在確認了對方沒什麼危險後,蘇瑜將手中的劍收回。
但是在準備放回劍鞘的時候,裡麵的瑟約見了以為她是生氣了。
他連忙過去將那車簾子掀開。
“你彆生氣,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這個時候蘇瑜才順著對方顫抖無措的聲音過去,看清楚了他的麵容。
月光柔和,天使的麵容也柔美,美玉一般細膩溫潤。
尤其是那雙白日時候驚鴻一瞥的眼眸,宛若夜色之下的海麵,上麵灑著細碎的浮冰。
瑟約不知道是自己的容貌讓蘇瑜有了一瞬的怔神,他見蘇瑜不說話,更加慌了。
他也不管其他,害怕得用儘了全身氣力,鼓起勇氣伸手去碰觸蘇瑜身上冰冷的盔甲。
“不要討厭我,我以後不會提出這種無禮的請求了。”
蘇瑜聽後一愣,覺得有趣,彎著眉眼低低笑了起來。
“你誤會了閣下,我並不討厭你。”
“我隻是為你的美貌失了神。”
瑟約紅了耳根,像是被燙灼了一般連忙將碰觸到蘇瑜盔甲的手收了回來。
“那,那你既然不生氣,剛才為什麼不願意將盔甲褪去?”
“我的盔甲提防的從來不是像你們這樣純粹,不沾汙穢的神族。”
“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但是我不僅要對自己負責,更要對你負責。”
蘇瑜手不自覺搭在了劍鞘,她用指腹摩挲了下,最後緩緩落在了劍柄之上。
冰冷的觸感讓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我此次揭了神喻,是專程從王城到神界護送你而來的。”
“我的盔甲保護的不僅是我,更是閣下你的安危。”
她是騎士,是宣誓效忠王族的騎士。
王權神授,神的指令又高於一切。
夜殿地下牢籠之中,從取了阿萊瑞的血回來後便一直陷入沉睡的瑟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瑟約的羽翼不自覺展開,那鴉色的羽翼將他整個身子以一種背後擁抱的姿態緩緩包裹著。
夢裡他不是如今這般墮落深淵的汙穢模樣。
月下清風涼。透過那車簾子看去,像是四角的世界。
世界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他的騎士。
騎士依舊轉身那身冰冷的盔甲,黑色的長發如綢緞般滑落,掃在了他的眉眼。
[我不想去神殿。你可以帶我走嗎?]
[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騎士一愣,大概是他的告白太突然了,她也有些猝不及防了。
緩了許久,騎士再低頭看過去的時候,那清澈的眼眸裡帶著柔和的光。
就像是森林裡潺潺流水映照著月光細碎。
瑟約能夠清晰的從裡麵看見自己。
他滿臉通紅,緊張地攥著衣袖,卻依舊努力和她對視著,不讓自己移開視線分毫。
騎士雖然看著年輕,但是在人族之中早已成了年。
她不是三歲孩子,自然看得懂他眸裡的熾熱柔情,也聽得出他話語裡的極致愛意。
滿腔熱忱,渴求純粹。
他注視著她就像是注視著整個世界,冰藍色的眸子沒有一絲冷意,溫暖得能化開數九隆冬的寒冰。
然而她最終還是搖頭拒絕了他的求.愛。
[恐怕恕難從命,我隻聽從神喻和王令。]
年輕的女騎士這麼沉聲開口對他說道,連帶著那身冰冷的盔甲也應景地泛著寒光。
像是初次宣誓獻上靈魂和忠誠一般。
她低頭再次看向他的時候,眼神虔誠而純粹。
[不過我可以答應你,閣下。]
[在抵達神殿之前,我會是隻屬於你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