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巫師袍驀然沉默了。而當他陰柔的聲音再度響起時，他的聲音變得更冷了：“你知道？”
沈尋笑了笑：“為什麼不知道？”他伸出手，在這個純白的世界指了指，“看，這裡是夢境。”他又在怪物和巫師袍身上指了指，“而如今出現在我麵前的你們，都不是你們的原身，而是你們靈魂的某種顯現……靈魂出竅這種事，的確很方便，能做很多人身做不到的事，但無論是他也好你也好，總是要回歸自己的身體裡的，不是嗎？除非你們真的打算拋棄自己的身體，成為那什麼……孤魂野鬼？”
“所以，這也就代表著，隻要能夠成功控製你們生者的軀殼，就可以反製你們無法無天的靈魂，對吧？”沈尋抿嘴一笑，純善又無辜。
巫師袍兜帽下黑洞洞的，看不清臉色，但他身上的氣息卻越發冷了。
“你一定要阻止我嗎？”巫師袍淡淡說，“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沈尋搖頭，心中也越發警惕起來：“我要做的事一開始就說了——我要將他繩之以法，讓他清醒地接受法律和民眾的審判。我不知道你懷著什麼目的，也不知道你想要通過褚鴻哲獲得什麼，但無論如何，我絕不會放任你將他的靈魂變作怪物，在夢境永世徘徊。”
巫師袍冷漠地站在遠處，嗤笑一聲，陰冷評價：“徒有形式。你如果真的有那麼強烈的道德感，你就親手殺了這樣的惡徒，用這種怪物的鮮血來平息亡者的怨恨——你所謂的將凶手交給警察，不過是不願承當殺人之罪的避重就輕而已。”
沈尋皺眉，不解道：“但是我本來就沒有為了這種人承擔殺人之罪的必要啊！這年頭做個路見不平的好公民的代價這麼高的嗎？”
“你！”巫師袍好像又被氣到了。
沈尋認真解釋：“而且讓凶手接受法律和民眾的審判，也絕不是避重就輕。或許你說的某種程度上是對的——讓這個人化作怪物，在這座充滿枉死者怨恨的迷宮裡消亡，可以極大地平息亡者的怨氣，但是生者的怨氣又該怎麼辦？”
“……什麼？”
沈尋耐心道：“生者。你隻提到了死者，卻沒提到過生者。你隻說死者會對凶手懷有怨恨，無法平息，但你好像忘了，生者對凶手同樣有著怨恨。
“當年，褚鴻哲殺了二十多個人，這其中包括且不限於地鐵失蹤案的受害者，農業大學失火案的四名死者，以及一個發瘋的殺人者。這些人都死在了褚鴻哲手裡，他們怨氣不消，而那些愛他們的人，怨氣同樣不會消散。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在等待凶手，等待真相，等待公道，甚至經辦這個案子警方，同樣也會掛念這個案件，用心中的公道支撐著自己，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他們等待的不僅僅是凶手，也不僅僅是‘讓凶手以命償命’這樣的事，而是等待一個真相，等待一個‘善惡終有報’的公道。所以，隻有將凶手交給警方，經過法律公正的審判，將那沉寂多年的迷案將公之於眾，讓公道得以昭顯，才能真正平息那些亡者與生者的怨恨，讓所有人都得到寬慰——你明白嗎？”
巫師袍冷漠道：“我不明白。”
他開始向沈尋逼近，聲音越發陰冷：“所謂的‘公道’，不過是人類的一種集體幻覺而已，一種自我欺騙，一種讓自己能夠繼續在這不公道的世界裡活下去的理由。世界從來不是公平的，也從來沒有公道這種東西，但人類必須要讓自己相信‘公平’相信‘公道’的存在，才能繼續欺騙自己繼續卑微地活在世上。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我從不會為了那種可笑的東西欺騙自己，更不會等待‘公平’和‘公道’從天而降！我會自己討回我的一切！”
巫師袍的話又急又快，等沈尋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逼近沈尋身前，黑洞洞的袖口卷向了沈尋的手，像是要將他的整條手臂都吞下去！
沈尋雖然性格冷靜，也不怕鬼怪之類的東西，但他到底是個乖孩子，多年來從來沒打過架，也沒有過近身搏鬥之類的經驗，因此對方這一撲，他就有些慌神了，下意識鬆開抓住褚鴻哲的手，伸手想要推開巫師袍。
可他的手落了個空——原來巫師袍的目標一開始就是褚鴻哲！
巫師袍將變作了半個怪物的褚鴻哲帶遠了，直接伸手要取出對方心臟。
沈尋心中一驚，暗道不妙，因為他知道這裡雖然是夢境，麵前的這兩人都是靈魂出竅的狀態，但死在夢裡的人在現實也是絕對醒不過來的！
——潛意識判定自己死亡的人，現實中又要怎麼“活過來”？！
怎麼辦？
怎麼辦？！
情急之下，沈尋腦中靈光一閃，想也不想，把肩上的貓貓一撈，一丟。
“萌萌！咬他！”
萌萌：O_o
萌萌貓滴溜溜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