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左右都是李稚蟬的人馬。之前的那個小將軍幾步上前, 將那個官員一腳踹翻在地, 隻聽他痛嚎一聲,然後又被一腳踩在了身上。
李稚蟬看著這一幕,覺得有一點眼熟。
當然,當初她被踹的時候一般都不會出聲。
她看了一眼蘭成蹊。
那個男人看著她, 臉上麵無表情,眼底深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仿佛漆黑的子夜。李稚蟬不在意他的冷淡,衝他笑了笑, 笑容裡麵還帶著一絲往日的羞赧,仿佛她還是那一個等著蘭成蹊上前、輕輕被他吻上指尖的少女。
前朝的文武百官看著她, 竊竊私語, 有幾個人好似想要走上前來。
李稚蟬輕飄飄地掃了一眼他們,撐著腮頰,輕描淡寫地開了口:“還有哪位大人對我不滿意?”
“如果有的話, ” 她拍了拍手, 看著韓問摸出了一條三尺白綾, “還請告我一聲,我好為諸位大人安排上路的事宜。”
她沒有等他們的回複, 隻是看著那個小將軍。他一刀揮起,便將那個官員的腦袋直接斬了下來。那個帶血的頭顱滾到了人前,還沒有完全閉上眼睛,有些膽小的朝官便直接昏了過去。
李稚蟬不鹹不淡地說上一句:“將他的眼睛合上。”
小將軍照做了。
現在朝廷上一片鴉雀無聲。
李稚蟬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麼還請諸位大人各司其職, 蘭大人繼續擔任宰相,韓大人封為大內總管,諸位可有任何異議?”
沒有一個人出聲。
除了蘭成蹊。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聖明。”
文武百官也隨著他跪倒:“陛下聖明。”
李稚蟬看著蘭成蹊,沒有說話。
這就是她為什麼不殺蘭成蹊的原因。
他在朝堂中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若是將他殺了,必然號令不動文武百官。如今他肯承認她,也不過是她的一場豪賭中的一環。
她賭他愛她,就算她對他下了如此狠手,他也會依舊奉她為君。
而她賭贏了。
李稚蟬是一個天生的賭徒。當年衣衫襤褸的她跪在蘭成蹊的轎子前麵,求他救她,然後一無所有的她又在地牢中說要登基為皇,求他幫她,現在她富有四海,都是因為當年她敢異想天開。
蘭成蹊那時不把她當人看,沒關係,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後悔。
而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
“眾愛卿平身。” 她抬起手,驚訝於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平穩。
她看著腳下的眾人紛紛起身,第一次體味了至高無上的滋味,而就隻有這麼一次,她就再也離不開那種不被任何人踩在腳下的感受。
那個渴望出人頭地的少女如今終於成功了。
這個天下都是她的了。
韓問站了出來,在她身旁說到:“陛下的登基大典將在三日後舉行,還請禮部的大人們多多操勞。”
禮部尚書顫顫巍巍地答應下來,慘白著一張臉。
韓問看了一眼李稚蟬,見她微微點了點頭:“退朝 ——”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後,蘭成蹊依舊還是站在那裡,看著坐在龍椅上的李稚蟬,不眨眼睛。
“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她靠到了龍椅上麵,漫不經心地問到。
蘭成看著她沒有說話。
他的喉嚨中堆積了千言萬語的情愫,張嘴卻吐不出三言兩語的愛意。
愛著她,他怕了。
怕她翻臉無情,心狠手辣。
可是這不都是以前的他嗎?
所以到最後,一切都是因果循環的報應吧。
他隻能長了張嘴巴,最後不冷不熱地說上一句 “陛下尚未登基,如此在朝堂內殺人,怕是不妥。”
李稚蟬歪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看不清楚任何表情:“可是還是先生教我要學會心狠的啊?”
“我殺的第一個人,還是先生教我的。”
“我還記得,那個女人哭求著讓我不要殺她,她還有一個孩子要撫養,不過先生說,如果不是她死,就是我死。難道先生忘了您告訴我要將死人的眼睛合上的嗎,不然我會在夢中看見他們的,” 她笑了笑,“如今我做到了,難道先生不高興嗎?”
“我 ——” 他隻說出了這麼一個字,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麵對她的逼問,就算他伶牙俐齒,可以舌戰群雄,如今也抵不過她的一次回眸。
她隻要輕輕轉身看他一眼,便可以讓他敗落得潰不成軍。
蘭成蹊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卑賤成這個樣子。
從前那個藐視一切、貴不可言的蘭成蹊到底去哪裡了?
最後,為了維護住自己所剩無幾的尊嚴,他冷笑了一聲:“你的翅膀倒是硬了,陛下坐著這龍椅,難道就不會覺得心慌嗎?”
李稚蟬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先生想說什麼?”
她怎麼會覺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