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者 九(2 / 2)

宋觀山看著她臉上的微笑,心中仿佛被一顆小石子蹭了一下,有一些難受。

可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宋觀山一時之間有些想不明白。

他猜,難道是因為她長得好看嗎?

他畫了這麼多年的畫,很少畫過女人,也不覺得她們長得如何漂亮,而她是第一個。

宋觀山覺得,可能是自己太寂寞了,需要一個朋友罷了。

他開口:“那你有沒有想過要去報複他們?”

梅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他:“你當年有報複過你的父親嗎?”

宋觀山想了想,回答到:“也許我給他最大的報複,便是在畫畫上麵超過了他。我比他更出名,我的畫比他的畫更加一價難求,就連他也想讓我提拔他。他當年為了不被我們母子拖累而離開了這個家,如今卻又要仰人鼻息,想要依靠一個當初被他拋棄的人。”

“我不會幫他的,這也許就是對他最大的報複吧。”

看著自己的夢想被之前他辜負的人拒絕,這便是那個男人最痛苦的地方。

他曾經擁有過,卻沒有好好珍惜。

宋觀山並不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隻不過他總是不會讓他不喜歡的人好過。

梅疏盯著淺色的地毯看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開了口,語氣平靜:“你知道嗎,我放不下。”

“我放不下他們所有人都當我是一個傻子。”

“我也放不下所有人都以為我就這麼廢了。”

為什麼要在她能對自己的命運做出選擇之前就為她下了決定?

宋觀山點了點頭:“既然放不下,那你就重新站起來給他們看,讓他們知道,你沒有被打倒。”

如果世人都輕你賤你,總有一天你也會輕賤自己,隻有當你心懷夢想、永不言棄的時候,才會擺脫他們對你的意見。

因為那個時候你會發現,他們其實都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計,而他們之前的輕視,也隻是出於無知與恐懼罷了。

無知你的力量,恐懼你的潛能。

梅疏搖了搖頭:“可是我怕我做不到。”

經過那麼多次的失敗之後,她終歸還是怕了。

她承認,她就是害怕失敗。

從小到大,她在芭蕾上麵從來沒有失敗過,隻不過這一次,她怕自己會失約。

宋觀山好像是微微笑了笑,隻不過那一絲笑意飛快地從他臉上掠過,讓她看不真切,好像隻是看到他的嘴角輕輕動了動。

那一刻的他看上去是那麼的英俊。

“如果你允許的話,我願意陪著你。”

梅疏看著他,遲遲沒有說話。

他坐在地毯上麵,雙腿交疊,上麵穿著一身黑色的毛衣,外麵一如既往地翻出了淺灰色的領子,底下套著一條卡其色的長褲,看上去格外乾淨,襯著他冷淡的眉眼,有著一種斯文又禁欲的美感。

她還是輕輕開了口:“你這又是何必呢?”

宋觀山這一次真的確確實實地微笑出來:“因為我想和你做一個朋友。”

她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從小便性格不是很合群,因此沒有什麼朋友。梅小姐,我希望你能當我的第一個朋友。”

他伸出了右手。可能是因為是一名畫家,所以他的手指看上去修長有力,帶著一點薄薄的繭,卻並不影響感觀,看上去竟然有一種出乎意料的安全感。

“我想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還沒有好好地介紹過自己。”

宋觀山開了口:“你好,我是宋觀山,今年二十四歲,是一名畫家,出生在巴黎,很高興能認識你。”

梅疏望著他,也緩緩地彎起了嘴角:“你好,我是梅疏,今年二十歲,是一名芭蕾舞演員,出生在淮城,如今借住在你家,很高興能認識你。”

他們兩個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卻沒有鬆開。

宋觀山看著梅疏,說到:“答應我,你一定要跳起舞來。”

她眉眼上帶著清淺的笑意,點了點頭:“我們拉勾。”

“拉勾?”宋觀山不解地看著她。

梅疏看著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人可能的確不合群到不知道拉勾是什麼。

她的上身微微向下傾了過去,握住了他的手背,用自己的小拇指慢慢地纏上了他的指頭:“你看,就是這樣的。”

他學著她的樣子,用自己的小拇指繞住了她的手指,低聲問到:“是這樣嗎?”

梅疏點了點頭:“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宋觀山看著她,眉眼也暈染上了淡淡的笑容:“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他看著她,麵色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你一定會站起來的。”

而就在他們拉勾的一個月後,梅疏終於第一次在四個月後站了起來,用自己的雙腳,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