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車禍的前一天晚上又沒有回家。
董素也不確定自己想不想要見到他。
他可能又在不知道哪一個的鶯鶯燕燕那裡過夜。
對於那些年輕姑娘們, 董素是沒有什麼感覺的。
除了他們都是漂亮的,帶著一種冷淡的傲氣,還都是會跳芭蕾的。
董素曾經見過幾個, 都是帶著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態度,坐在了她的麵前,說:“嚴總是喜歡我的, 你隻不過是早一點認識他了而已。”
五六個姑娘, 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她看著她們的嘴臉,隻覺得玷汙了那種冷傲。
那種梅疏特有的冷淡。
她隻覺得嚴寒眼瞎, 就算要找替身, 也不要這種貨色, 不光汙染了梅疏, 也侮辱了他自己。
誰會想到往日一個風光月霽的少年會變成如今的這個模樣。
董素喜歡的是那個時候的嚴寒,而不是現在的這一個。隻不過想了想, 她也不應該喜歡那時候的嚴寒。
是彆人的就是彆人的, 就算搶過來也是索然無味。
董素對於嚴寒的所有感情, 好像那一日在巴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一種不堪回首的經曆。
她當初怎麼就看上他了呢?
後來想了想,可能一開始對於嚴寒的感情, 始於對梅疏的嫉妒吧。
從小到大, 董素就從母親的口中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姐姐。
姐姐不和他們住在一起,一個人住在梅家。
小時候的董素對於這個素未謀麵的姐姐是抱有好感的。
畢竟從來沒有任何的衝突與矛盾,若是說在好奇之外有任何其他的情緒, 必然就是天然血緣上麵的好感了。
隻不過每一次當她做了什麼事,她都會聽到董母說:“素素做的很好,隻不過這些姐姐早就會做了。”
姐姐早就會做了。
所以不管她做什麼都是後來者。
“後來居上” 的這個成語在她和梅疏的關係之間從來不曾出現過。
所以在日複一日的董母的話下,她開始對這個幾乎從來沒有接過麵的姐姐產生了一絲不滿。
這種不滿在她的心中紮根發芽,最終盛開了一朵名為“惡毒”的小花。
當她長大了一些之後,她又見了一眼梅疏。
她有的一切,梅疏都有,她沒有的,梅疏也都有。
那是一個極其好看的小姑娘,大約有十二三歲,眉眼清麗,雖然還很小,卻已經可以看得出長大之後的漂亮。她的臉上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疏離,不是十分明顯,卻足以區分她與其他孩子之間的不同,讓她顯得格外成熟。
那個時候的梅疏穿著白色的裙子,與董素自己的粉色截然不同,站在那裡,亭亭玉立,跳舞的雙腿修長,像是書中的那種公主。
董素看著她,隻覺得自卑。
明明她自己也長得很可愛,可是在梅疏的身邊,她就是抬不起頭。
於是她看著沒有大人陪在身邊的梅疏,帶著一絲隱秘的惡毒想到,你看,你再怎麼優秀,你還是沒有一個人愛你,不管媽媽每一次說起你來的時候有多麼自豪,她最終愛的女兒還隻是我一個人。
日子便這麼日複一日地過去了。
董素因為梅疏而也開始學習芭蕾。她跳得也很好,與梅疏拜在同一個老師的門下,可是就像那個老師說的一樣,有些東西就是需要天賦。
她不是沒有天賦,隻是不夠而已。
永遠都比不上梅疏。
所以當得知梅疏有了一個男朋友之後,她把他搶了過來。
其實也不需要有多費力,畢竟她也喜歡嚴寒,而嚴寒恰好也對她有著好感。
一切都是那麼得順理成章,仿佛所有的安排都是天意。
梅疏找到她的時候,她看著她憔悴的眉眼,心中又痛快又有一點奇怪的憐憫。
直到梅疏打了她一巴掌。
那一刻她說出希望梅疏得到報應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真不真的希望她遭受報應。
不過結果就是那麼的戲劇化,梅疏的腿出事了。
董素在梅疏住院的時候偷偷去看了她一趟,卻在見到她之前就落荒而逃。
這都是天意,她再一次想到,所以抹殺了心中的愧疚。
等梅疏走後,她再考進巴黎芭蕾舞劇院,就可以成為青年團的首席了。
可是沒有。
當她再一次看見梅疏的時候,她已經是站了起來,在舞台上麵再一次地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
梅疏好像與生俱來就有著這種能力。
她天生會發光,藏都藏不住。
董素意識到嚴寒的心已經不在自己的身上,便是從那一天開始的。
她是那麼得恨,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這一次的她扼殺不了梅疏的光芒。
被梅疏在舞台上徹底打敗之後,她便與董母和嚴寒回了國。
從此之後,她再也沒有跳過舞。
她收起了自己的芭蕾舞鞋和練功服,將它們放到了箱子的最深處,從此再也沒見過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