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指萬丈天(1 / 2)

雖說這三個月來的突厥人也不少,可是李雁行這一次卻有一種隱隱約約的預感。

來的人不止是大王子哥舒成。

至於延術在不在其中, 那就在戰場上見麵吧。

城牆外麵北風呼嘯, 隻見七八裡開外豎著一支高高揚起的旗幟, 上麵繡著一隻麵目猙獰的狼頭, 獠牙畢露。

這支突厥軍隊來的時候塵煙滾滾,卷起了無數的沙塵,仿佛風暴中的鬼魅。

李雁行換上了戎裝,集結了身後的將士, 令人打開了城門。

隨著絞盤的轉動,那扇沉重而古老的城門也就此被慢慢打開。

她走了出來。

□□手已在城牆上準備妥當,箭在弦上。

她坐在馬上, 站在最前方, 心裡慢慢默數著。

三。

她能聽見突厥鐵騎踩踏地麵的聲音。

二。

她幾乎可以看見他們頭盔下的臉。

一。

李雁行舉起了手。

“放箭。”

這時,隻聽見“嗖”的一聲, 第一支箭已經射了出去。接下來是第二支,第三支, 第四支, 在空中形成了一張天羅地網, 快得如同流星, 毫不留情地向奔襲而來的突厥射/去。

她可以聽到利箭射穿鎧甲與皮肉的聲音。

第一排的騎兵已經有無數人中箭,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導致突厥前線一片混亂,人仰馬翻。

可是李雁行知道他們的本事不止如此。

果不其然,在過了第一輪的躁亂之後, 忽然有一排騎兵駕著馬從後跳了出來,緊接著便是更多的人從鋪天蓋地的箭雨中衝了出來,朝李雁行的方向奔了過來。

隨著他們的漸漸逼近,弓箭手也都收起了武器,唯有弩手在繼續射殺突厥騎兵。

李雁行眉眼平靜,近乎冷淡地看著越來越近的突厥騎兵,轉過了身:“我大唐將士可在?”

“在!”

她聽著無數人的吼聲,發絲隨著大風不停飄動:“今有外敵入侵,我大唐將士應當如何?”

“殺!”

“犯我大唐者——”

“殺之!”

李雁行露出了一個清淺的微笑,蒼白的臉色被太陽照得幾乎透明:“既然如此,那便無需多說。若今日我還能與諸位在此見麵,那必是我大唐戰勝之時。”

“殺!”

少年在城牆的角落裡聽見了這一聲呼嘯,莫名其妙地心尖一動,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輕輕摁了摁。這一刻,他忽然感覺胸口一沉,腳底一重,仿佛有東西在這時忽然生根發芽,與腳下的土地連成一片。

他甚至覺得自己與城下的那些將士是一起站在北風當中的。

少年有一些茫然。

這就是所謂的豪情嗎?

可是這裡既不是他的國,更不是他的家,何來豪情壯誌?

但既然他無歸無屬,又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他看著遠處那個黑發飄揚,披風血紅的女將軍,忽然看到她也回過頭來,朝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躲進了陰影裡,卻發現她並不是看向自己,而是她的軍隊。

無緣無故的,他驀然感到了一種難以察覺的失落。

他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

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出息。

最後他有些暴躁,低低嘟囔了一句:”不專心,小心待會兒被人從馬上砍下來。”

可是他想了想,覺得未免有些惡毒,“呸呸呸”了三聲:“看在你沒打我的份上,你還是活著回來吧。”

就當少年一腔複雜地在那裡糾結的時候,城腳下的號角忽然吹響了。

李雁行帶著身後的將士一躍而出。

大唐的騎兵正是在鼎盛時期,此時包圍在步兵的兩翼,而每一個步兵的手中都持了一把陌刀。

一刀劈下去,人馬俱斷。

他看著那個鮮豔的身影衝了出去,隨手一挑,便是用手中的星河將身邊的突厥騎兵砍了下馬。

少年看著一幕幕的血流成河,不為所動。

他隻是覺得,有一天,他也想持刀上馬,縱橫疆場。

其實對他來說,大唐也好,突厥也好,他都不在意為誰效力。

隻不過是剛剛好,李雁行給了他這個機會。

……

李雁行衝在前鋒,身邊跟著的是她的親衛,手起刀落,毫不含糊。

她知道自己想要去哪裡。

在遠處的左前方有一個身影,騎在馬上,靜靜地站在那裡,露出了一點頭盔下的臉龐,不冷不熱、甚至帶著一點漠然地看著整個沙場。

即使是有突厥騎兵在他的不遠處倒下,也不見他出手。

延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