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走荊棘中(1 / 2)

段承度在王導的肩上輕輕拍了兩下:“彆發火了,老王, 生氣傷身。”

王導其實心裡也明白出問題的是江戈, 不是那個裸替的女孩兒, 卻壓不住心裡的火氣, 隻能指桑罵槐。不過段承度的麵子他還是必須要給的,於是瞪了一眼那個女孩兒:“段老師幫你說話了,這一次就先不追究你的責任了。”

聶聞朝著段承度鞠了一個躬:“謝謝段老師。”

段承度擺了擺手,微微笑了笑:“沒有事, 好好演。”

江戈在一旁聽著,有一點不著痕跡地紅了臉。

倒是難得。

他第一次有了不想被人看扁的衝動。

聶聞衝著他彎了彎腰:“江哥,剛才不好意思了。”

他笑著打哈哈:“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 我壓根兒都沒有注意到。”

接下來的戲份裡江戈倒是沒有再犯錯誤了,一條便過, 王導的臉色也好看了一點。

隻是一看到不在拍戲的顧念,他的臉便又黑了。

段承度坐在他的旁邊, 而他的身旁是顧念。

顧念看著段承度英挺的側臉, 衝他嘟了嘟嘴:“段哥, 那個替身之前是怎麼回事啊, 把我的戲份都給弄亂了。”

她長得嬌嬌柔柔,是那種看起來被溺愛著長大的孩子,撒起嬌來便也格外得賞心悅目,就像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妹妹,讓人忍不住對她脾氣好了起來。

隻不過段承度可能是一個例外。

他隻是看了她一眼, 對她點了點頭,看上去很有禮貌,其實不冷不淡:“她演得不錯。”

聽到這句話之後,顧念不高興地鼓起了臉頰。

討厭。

她喜歡段承度很久了,進娛樂圈也是為了他,可是真正見了麵之後她才知道他有多難以接近。

想到這裡,她憤憤不滿地瞪了一眼聶聞。

不要臉的女人。

等到聶聞今天的所有戲份都拍攝完畢之後,已經是晚上六點鐘了。

她到更衣間換下了戲服,還給了劇組,穿上了自己薄薄的黑色羽絨服,讓她的臉色看上去更白了,又套上了磨得發黃的運動鞋,走了出去。

顧念的助理正站在一邊等她。

她衝那個姑娘點了點頭:“小荷姐。”

那個叫“小荷”的姑娘有些憐憫地看了她一眼,將信封塞給了她:“這是給你的。”

聶聞一摸厚度就知道不對勁兒,平靜地看著小荷姐的眼睛:“小荷姐,我記得我們之前說過的是一場三千?”

小荷看著她這樣平淡的目光,有些不敢望著她漆黑的眼睛:“這……小聶,你知道,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而是顧姐這麼吩咐的……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去找顧姐去談……”

聽到是顧念的囑咐之後,聶聞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將信封沉默地放進了雙肩包裡,衝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小荷姐。”

顧念她是不能去找的。

顧念是明星,是小花旦,而她自己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路人甲。

把她賣出去可能都不值多少。

雖然顧念可能不會開除她,可是她依舊需要這份工作。

這是她來錢最快的零工了。

而聶聞很需要錢。

她走到了一旁拿了一盒盒飯,卻沒有打開,而是將它包了起來,放進了自己的雙肩包裡。

這是她準備留給聶柔柔的。

她讓那個小姑娘五點鐘就回家,畢竟不好意思在彆人的家裡呆到飯點。她不想彆人占自己的便宜,自然也不會去占彆人的便宜。

至於她自己,聶聞之前在包裡準備了一個乾饅頭,準備待會兒就著水吃下去。

此時她正站在公交車站那裡等著巴士,心裡盤算著這個月聶家的開銷,以及是不是要給聶柔柔添一件新的衣服。這個月底她還要等著交房租,不然的話他們很快就會麵臨著被掃地出門的後果。

她是可以將就,可是聶柔柔不可以,她還要上學。

她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陣疲憊。

李愛莉熱衷於賭博,如果賭贏了倒是一切還好,如果賭輸了就會被聶家成拳打腳踢,可是她本人就是不肯戒掉賭癮。

聶聞還記得,小時候家裡一貧如洗。那個時候聶柔柔剛出生,而李愛莉卻拿著用來去醫院以及買奶粉的錢賭個精光,被聶家成揍得骨了折。

至於聶家成,他既不賺錢也不養家,一天到晚隻是在家中躺著,偶爾和街坊四鄰發生一下衝突,有幾次還鬨到了警察局。

聶柔柔在這樣的環境下被聶聞養大,膽子很小,身體也不好,隔三差五就病一回,上一次差點肺炎。

聶聞隻有二十歲,可是肩膀上卻已經早早扛上了生活拋給她的重擔。

那是她與生俱來的累贅。

她沒有童年,沒有少年,連現在的青春都要被她在日複一日的精疲力竭中揮霍光了。

聶聞不想再這麼過下去了。

從八歲開始,她便開始自己記賬,算下了自己欠父母的所有錢,準備等這些錢還清之後就帶著聶柔柔離開,也就算儘了被生養的一場恩了。

雖然如果她自己可以選擇的話,也許她寧願不被生出來。

反正很快了,很快她就能把債給還清了。

到時候她就自由了。

徹底自由了。

正當她想著未來的時候,她感覺到了身邊來了一個人。

聶聞抬頭一看,卻發現那竟然是段承度。

他一個人孤身在外,沒有帶助理,儘管周圍冷風不止,可是他依舊沒有穿著那件夾克,還是那一件淺藍的襯衫。

此時他低著頭,手中握著一支煙盒,手指在那裡反反複複地撥弄著蓋子,看起來是想要拿出來一根點燃。

可是他抬頭,卻看見了不遠處的聶聞,於是收起來了煙盒。

聶聞對他彎了彎腰:“段老師。”

他也點了點頭:“你是剛才的演員吧?”

很多人說和段承度相處很舒服,因為他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自己的分寸,說出來的話也不會讓人難堪。

其實聶聞隻不過是一個連名字都不會出現的裸替,他卻依舊選擇叫了她一聲“演員”。

“是的,段老師。”聶聞禮貌地勾起了嘴角。

段承度也對她彎了彎嘴唇:“演得不錯。”

“謝謝段老師的誇獎。”她衝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