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縱親了親他的頭發,忍住了咬他的衝動:“走了,回去複習,明天還要考一天。”
**
晚上顧引在起居室複習看書時,屋內按照蕭縱的習慣隻開了一盞台燈,顧引的影子斜斜地拖長在牆壁上,蕭縱坐在他身後的沙發,戴著分析儀連接電腦不知道在做什麼。
——活像個看晚自習的班主任。
蕭縱將恒華泄露的資料匹配進分析儀,調出了蕭斯年相應的實驗數據。
【第623次反應爐失敗...】
【第2042次太空模擬倉激活熔斷鏈進入第四階段失敗...】
【第13889次能源提純轉換失敗...】
......
集團每年都要在科研方麵投入很多錢,近幾年擴建出幾百個大型實驗室每天都在進行反複試驗並記錄,這一條條數據連蕭縱都看得觸目驚心。
比起科研的投入,幾件高科技纖維材料的衣服真的不值一提。
每一次失敗都是有意義的,其實假如蕭斯年沒死,過個幾年應該就能成功,隻是這期間他必須頂著常人難以承受的巨大壓力將實驗進行下去。
過去蕭縱不明白父親為什麼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蕭家完全可以跟方家一樣隻做個純商賈家族,掙錢就好了。
等他接手,才發現各種紛雜的利害關係如海嘯般席卷而來,這世上還有令人更向往的東西,那就是權力。
除主星上人人羨慕的上流社會之外,聯邦星際實際上還存在另一個階層,那就是“特權階級”。
那隻扼住咽喉的無形的手就在宇宙星係的另一顆星球上,隨時操控著主星和殖民星的命運。它像烏雲一樣籠罩在蕭家的頭頂。
蕭斯年曾經直麵過它。
二十四年過去,所有翻出過的浪花都被時間的長河吞噬,如今它又盯上了蕭縱。
蕭縱抬眼看著顧引的背影,清雋單薄。
他還有要保護的人,所以他也不會退縮。
**
十二點半左右顧引聽見身後沒什麼動靜,他扭頭一看,蕭縱在沙發上睡著了,鼻梁上還帶著那副分析儀。
顧引在各種報道上見過蕭斯年的照片:中長發,戴著無框眼鏡。
他穿著一身漂亮紳士的燕尾服,並沒有看鏡頭,而是微微斜睨著,眼睫低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表情看起來既像是諷刺,又像是在傾聽情人囈語時的溫柔。
這張抓拍的照片廣為流傳,令無數的Omega趨之若鶩。
二爺是一個充滿矛盾卻很有人格魅力的Alpha,罌粟花似的,讓人明知會上癮,還是忍不住要沉淪進去。
蕭縱睡得不安穩,但醒來也難,還有點少爺的起床氣。
顧引搬來一條厚厚的毯子,仔細給蕭縱掖好,又伸手撫平他微蹙的眉頭,在額頭上印下一吻。
隨後他拿起自己的手機,看到一條信息,於是去陽台回電話。
春寒料峭,顧引一打開落地窗就一個激靈,他快速將靜音落地窗合上。
電話那頭的男人很快就接通了,聲音低沉:“喂?”
“長官,我是顧引。”
長官說話沒什麼彎彎道道,語氣也是上級一貫下指令的口吻:“轉業的事上麵已經批複了,最快你這個月底可以上崗。”
顧引被風吹得有點冷,他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回頭看著屋內的景象:他愛的人就睡在安全的、溫度適宜的環境裡,而他要保證這種環境持續、穩定、長久下去。
他說:“不需要了。”
這句話一說完,電話裡出現了很長時間的沉默。
無形的對峙氣氛最為壓抑,這要是還在部隊裡,顧引當即就該服從長官的指令,不能讓首長失望。
可顧引一直沒說話。
沉默讓時間變得格外漫長,每一秒都仿佛拖長變成一個世紀,寒風吹刮著路邊的樹杈,也將他的鬢發吹亂。
從高層俯瞰,路燈渺小如星星。
最終對麵傳來一聲歎息,長官儘可能放緩了口氣,可聽起來還是硬邦邦的:“我知道你還在生氣組織將你的記錄抹去,又收回了軍銜和部隊銘牌。”
“但是組織了解過你的家庭,你家就你一個孩子,你外公年歲大了,退伍津貼隻夠保證基本生活的,隻有你母親一個經濟來源,這種條件不允許你再任性,”
“轉業雖然批得慢了幾個月,終歸組織還是在儘力替你爭取,慰問金也馬上就批下來......”
“富華酒店的事作為恐怖襲擊一傳到東南軍區,聽說嫌疑名單裡有你,程將軍當晚就親自出麵作保,你要知道,臨城畢竟在北邊,不歸我們管,這中間還得托幾道關係。”
小平頭曾說:二十萬東南軍區都是你娘家人。
顧引眼眶微微發紅。
過了很久,顧引才開口道:“我不需要這些東西了,首長。”
他目光清冷而平靜:
“‘未命名’沈原要殺我,軍方能提供多少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