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鷲腦袋縮縮脖子,扇扇翅膀不敢吭聲。
江時盯著它看了會兒，又看向他那個大概是被擠爆的衣櫃，發出靈魂一問,“所以，你們這麼一群又是怎麼鑽進我衣櫃裡躲著的？”
躲得下？
就在江時忍不住懷疑自己衣櫃是不是連接一個黑洞的時候。
衣櫃門嘎吱一聲,搖搖欲墜,在三人的沉默中“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一時間,禿鷲起飛,到處亂竄。
扇動的翅膀帶起屋裡一個多月沒清理的灰塵,以及禿鷲自己的羽毛……
陸榮華和張明接連打噴嚏,實在是沒忍住退了出去,江時一手捂著嘴,一手捧著小禿鷲。剛剛升起的那些怒火,在這雞飛狗跳的動靜中，最終變成了滿腔的無奈。
“我數到三,你們……”
話音剛落，甚至不用江時開始數數,受到驚嚇的禿鷲群就在老大一聲令下。
“都給老子站好！”
淩亂起飛的禿鷲瞬間排排站,連腦袋擺的方向都是一致的,活像站軍姿。
禿鷲老大看著江時眨眨眼睛,端的是一副乖巧溫順。
江時麵無表情，從嘴裡發出一聲輕嗬,然後走過去,一巴掌不輕不重的拍在禿鷲老大的腦袋上。
“我都沒自稱老子，你倒是叫上了。”
然後掃視了一下周圍淩亂的環境，頭疼的不行,轉身往外走。
“都給我滾出來。”
挨了訓，禿鷲老大垂著腦袋，唉聲歎氣的跟在江時身後。
出門的時候大概是心氣不順，扭頭把自家二弟叨了一頓。
二弟很委屈，很想不通，然後轉頭一口叨在了看熱鬨的三弟腦袋上。
禿鷲老三更委屈，嗷嗷大喊著跟老大告狀，然後三兄弟吵成了一團。
禿鷲的聲音是嘶啞的，帶著一點荒涼的味道，很符合它們清道夫的身份。
但聽一隻叫著就還好，一群一起叫一兩聲也還行。
但如果是幾隻吵架一樣的叫囂……
吵亂成一團的聲音直擊天靈蓋，讓江時本就混亂的思緒直接爆炸。
他深吸口氣，咬牙切齒的豎起手指：“1！”
陸榮華和張明覺得他們像是看了一個神奇的電影片段。
江時甚至還沒數到二，吵架的幾個家夥就飛快閉嘴老老實實的排排站好。
張明瞪著眼睛拍拍陸榮華。陸榮華遞給他一個，“神奇吧”的眼神。
“說說吧。”
將小禿鷲護在懷裡，江時冷眼看著一群禿鷲大家夥。
禿鷲老大試圖裝傻，“江江~說什麼呀~”
“彆我夾著嗓子說話！”
禿鷲老大一秒正經。
“咳咳，那什麼，就是送長鼻子過來的時候，我們就……就一起鑽進車子裡了。”
江時剛剛思考禿鷲是怎麼飛那麼遠的時候就想到
了這個可能，但就算提前猜到了，他還是覺得很離譜。
走到禿鷲老大麵前，手指戳著它腦袋，實在是氣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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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它們要被送到哪裡去嗎？你們就跟？你就沒想過萬一你們在路上出什麼事？”
“你自己跑就算了，還帶著族群，要是不小心飛到城市裡怎麼辦？想沒想過如果不適應這邊的氣候怎麼辦？”
江時也沒用力，但禿鷲老大被他說的，腦袋是一點一點往下，心虛的很。
等江時不說話了，它才吭聲，“那不是……不知道你在哪兒嘛，你又不跟我一起回來……我就是之前聽你說過那個長鼻子會送到你那兒。”
江時回憶了下，那幾天被關在大本營的時候，因為無聊和禿鷲老大嘀咕過，碰手術後會送到自己工作的地方修養。
一時間好氣又無奈。
知道這群家夥過來是為了他，但一想到萬一和大象呆在一起的時候它們沒注意，被踩踏受傷，或者是被攻擊。
又或者是路上發生什麼意外……
江時都不敢想那個後果。
戳著老大的手頓了頓，改成撫摸。
“沒出事吧。”
“沒呢！江江你放心！我好歹也是跟著你智鬥大壞蛋的，有我帶領它們怎麼可能出事！”
回憶起老大麵對光頭時的慫樣，江時都不好意思戳穿它口裡的“智鬥”。
搖搖頭，又看向手裡的禿鷲幼崽。
看上去才出生沒多久，按照老大之前說的妻子離世的時間，再加上它被迫跟著他去往國外。
就算及時送回去，可中間也缺了十幾天，幼崽還順利出生了？
這不太符合規律。
果然一問才知道，禿鷲老大被抓走後，禿鷲老二暫時接管了族群，老二就幫著大哥孵蛋，等禿鷲老大被警察送回雨林時，還沒破殼的禿鷲蛋完好無損，老大接力孵了沒幾天，小禿鷲就出生了。
好歹是沒耽擱小生命降生。
江時把小禿鷲捧起來，被小禿鷲十分討好的用腦袋蹭了蹭臉頰。
“不要罵我爸爸啦~我爸爸可好啦~它跟我說了好多好多你的事，說你是大英雄呢~”
倒是個機靈的家夥。
斜眼看向支著腦袋偷聽的禿鷲老大，江時徹底失笑。
“行了，來都來了。”
他扭頭讓張明幫忙安排籠舍。
張明和陸榮華正看的津津有味呢，聽見這話才反應過來。
“有有有，最近動物園在做基礎分區，禿鷲的話，在熱帶區，我現在把他們帶過去。”
江時卻是搖頭，“先在過渡區找一個吧，明天我就讓西雙版納的工作人員過來接。”
“啊？”張明意外，“不留啊？”
江時還沒來得及說話，剛剛還安安靜靜的禿鷲老大直接一個振翅飛過來，繞著江時的小腿。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我說什麼都不走！你讓我走我就哭給你
看！”
嘶啞荒涼的聲音忽然急促的響起，張明嚇了一跳。
明眼人都能看出禿鷲老大的抗拒，就是不知道它在抗拒啥。
張明猶豫，“小江，那這……”
江時掐了掐眉心，先讓張明等他一下，然後蹲下身子和禿鷲視線齊平。
“你知道這裡是哪兒嘛，你就不走。”
“不就是動物園嘛！我知道啊！我這幾天悄悄去看了好多在這邊生活的動物呢！有幾個的語言我能聽懂，它們說這裡可好了，沒有天敵沒有壞人類！還天天都能吃飽！”
禿鷲老大的理想顯然和其他動物不一樣。
“這個族群是我父親傳給我的，但我一點都不想當首領，好累的哦，每天都要想同伴會餓肚子，想天敵就在附近，還要想要怎麼才能找到填飽所有同伴肚子的食物。”
禿鷲老大哼哼唧唧，“要不是我那兩個弟弟一點用都沒用！我就把首領的位置交給他們自己帶著崽崽來了！”
老大老二聽見了這話，腦袋“唰”的一下抬起。
“我不當首領！”
“我要跟大哥在一起！”
嘰嘰喳喳聲音不絕於耳，江時抬手，“收。”
兩個家夥這才閉嘴。
禿鷲老大十分認真的盯著江時，“我真的不想回去了！這裡挺好的，我就想呆在這裡！而且還能經常看見你！”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能和動物交流的人，你身上的氣息讓我感到很舒服，我不想離開你太遠。”
禿鷲老大的話十分誠懇，讓江時想要拒絕的聲音就那麼卡在了喉嚨裡。
沉默良久，他才道，“但我不會一直在這裡，你並不能經常看見我。”
“那有什麼關係，總會再見的。要是我們在野外，才是真的想見都見不了。”
怎麼感覺一段時間不見，禿鷲老大成熟了不少。
他做了個深呼吸，有些頭疼。
張明從旁邊探頭，“那，小江啊，我給你們安排，啊不是，是給禿鷲群安排在哪兒啊？”
禿鷲老大眼巴巴的看著他，小禿鷲一個勁的蹭他的下巴撒嬌。
算了，依動物自己的選擇吧。
“熱帶區吧。”
老二老三在後頭歡快的飛起來，繞著半空盤旋一圈才又落下來。
一番折騰下來，禿鷲群成功入駐熱帶區，成為動物園第一群禿鷲。
進去之前，江時告訴禿鷲群的所有成員。
“但凡你們中間有想要回到野外的，跟我說，我會送你們回去。”
——
結束這個小插曲，休息還是要休息的。
就是他那個房間是不能要了，張明叫來阿姨幫忙收拾，陸榮華則是把江時帶到了動物園附近的一個新小區，領著他上樓進了一個看上去新裝修的房子。
“喏，以後這就是你的房子了，過戶就這兩天給你辦好。這是鑰匙你收好。”
頓了頓，讓跟上來的兩個警察同誌選房，被拒絕後也不在意，隻是讓江時看看對這個房子滿不滿意。
江時滿臉懵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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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彆啊了，本來我之前就要給你在首都安排的，但讓申海這邊搶了先。放心吧，走的正規流程，是申海這邊對人才的一種挽留。”
“你以為你現在的名氣小嗎？你在申海就相當於申海的一種招牌了，申海肯定得想方設法把你留下啊。”
陸榮華帶著江時幾個房子都轉了轉。
房子不小，裡裡外外兩百平，四個房間。
江時覺得這個房子給他一個人住實在是有些太大了，況且他大多時間都在外麵跑，山裡海上的爬，有沒有房子其實都不重要。
“我平時住動物園宿舍其實也挺好的。”
被陸榮華瞪了一眼。
“好什麼好？你以後不結婚了？不生孩子了？我是一輩子都奉獻給了動保事業，你可彆了。”
說起這話，陸榮華就忍不住。
“說起來你也二十七了快，有沒有中意的？還是說我給你介紹？”
來了來了！
聽見陸榮華前一句話江時就暗道不好，現在一聽果然是這樣，頓覺頭疼。
他總不能說自己壓根沒想過找對象這事吧，更彆說結婚生孩子了。
大概是他的沉默太詭異，陸榮華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麼，嘶了一口氣，也顧不得還有警察同誌在這兒，拉著江時就往臥室走，然後小心翼翼的問他。
“小江啊，你該不會……喜歡男孩子吧。雖然也不是不行，但現在國家也沒通過同性婚姻法啊，那你這有點難搞啊。”
江時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咳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不是……陸叔。”
他一陣哭笑不得。
“我真的就隻是不想談，不管男孩女孩都不想，我隻想好好發展動保事業，至少要讓瀕危動物脫離瀕危行列，即將滅絕動物繁衍昌盛再說吧。”
陸榮華還是一臉愁色。
“你們這些年輕人，我是真的搞不懂你們怎麼想的，你這……隻想工作和動物呆在一起……”
陸榮華麵色又是一變。
“小江啊，你不會是喜歡動物吧，那什麼來著？我在網上看的，啥外？啊！人外！”
江時這下是真把自己嗆狠了，咳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就差沒把肺咳出來。
外麵的兩個警察同誌衝進來，還以為遇到什麼情況。
江時一個勁的擺手，才讓幾人放心。
“陸叔，你真的……少上點網吧。”
抹了把臉，江時決定把被長輩催婚放在人生最恐怖事件中，沒有之一！
兩個警察出去後，江時十分認真的表示，自己心裡隻有工作和事業。
陸榮華才十分可惜的點頭。
“行吧，我也懂了，性冷淡是吧。誒，現在年輕人一個個都是性冷
淡。”
江時：……
罷了，比起人外，性冷淡反而能接受。
冷淡就冷淡吧，彆催他找對象就行。
在江時的好說歹說下，陸榮華總算是不提這事了。
不過房子就這麼定了，不給江時反駁的機會。
“再少回家那也有個家，我知道你父母去世了，你又覺得自己經常在外麵跑，哪裡住不是住。”
“但是家是不一樣的，就算家裡沒有熱茶熱飯，可走進這裡你就能得到放鬆。可以隨意在沙發上癱著，在陽台上吹吹風，放鬆放鬆。沒有人打擾你，這是沒有我們，也沒有動物獨屬於你自己的空間。”
話到這個份上，江時也就沒再推辭。
房子裡什麼都有，也不需要江時再準備。陸榮華走了後，兩個警察也被江時安排在次臥。
回到臥室，江時躺在新房子的床上，看著天花板，難得有一絲放鬆。
腦子裡走馬觀花的閃著許多片段，有上輩子的，有這輩子從前的小事。
很多很多。
想了很久，江時才迷迷糊糊睡著。
然後他又做夢了。
做了一個十分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夢。
夢裡是不停閃爍的新聞畫麵。
“據悉，自今年開伊始，全世界各地陸續出現了：泥石流，地震，洪水等自然災害。全球每個國家都受災嚴重，各國正在進行相應應對措施。”
“小江你想好了嗎？如今技術不發達，我們誰都不能保證你能正常回去的。”
江時發現他好像是以第一視角存在的，看不見自己，視線依舊在那些洪流災害的新聞上。
自然災害中，環境被嚴重破壞，野生動物儘數受害，動物滅絕的種類逐年上升。
有人關掉了電視。
“我也去吧，總不能全靠年輕人。”
江時的視角終於變了，變成了一張白紙。
“那行，我也不勸你們了，寫下你們的遺囑吧，如果規定時間沒回來，我會交給你們的家人……”
最後的畫麵，是在天崩地裂中，無數動物哀嚎中，眼前的門滑動，關閉。
江時睡醒了。
但那些夢還清晰的留在腦海裡，仿佛就是曾經發生過的一樣。
他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眉頭緊皺。
那是他失去的那些記憶？
可也不太像。
硬要說的話，更像是上輩子……
但他很清楚上輩子他從農校畢業後，就一直從事野生動物救助。
更何況，那個新聞上的自然災害……
也不對，上輩子的自然環境確實是不好，各國山火頻發，天氣異常，動物被盜獵的數量也多，但遠遠沒有那麼嚴重。
就說現在，氣溫不也一年比一年熱嗎？
想不通，江時怎麼都想不通，雖然更願意相信那就是夢，但潛意識還是將那個夢放在了重要的位置。
手機裡傳來動物園工作群的消息。
江時起來洗漱，刷牙的時候在心底叫出來許久沒有動靜的係統。
【查看任務進度。】
【任務一：提高救助站在國際上的知名度進度百分之五十。】
說實話，江時一開始是不喜歡這個係統的，但這麼兩年相處下來，發現這個係統除了偶爾發布任務出來一下，其他時候也就是在他要用積攢的積分點換技能的時候才會出現。
怎麼說呢，還算是個有用的係統。
翻看了下積分兌換欄裡的兌換技能。
音樂相關的他已經不需要了，原身……啊不，是之前的他已經得到證明，接下來就是專心保護動物這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