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救了我們。”
旺達怔了怔，再細細看去，才發現周圍的人們看向她的眼神裡雖然還帶著好奇和難以置信，但是已經沒有了她最常看見的“恐慌”和“排斥”的神情。
當然跑在人群最前麵的，還是一乾好奇心特彆重的小孩子。
在對待變種人的態度上，大人們或許會顧忌得更多，但是小孩子的世界特彆單純：
隻要他們是好人，那就不討厭也不害怕；如果這個好人還是個幫助過他們的漂亮姐姐，那就彆提要多喜歡了。
神盾局的戰機緩緩降落在遠處的時候，還能聽見從風中傳來的滿是稚氣的問話，以及旺達耐心的回答：
“姐姐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我和我的弟弟失去了家園，不得不四處流浪，我們沒有要打擾你們的生活的意思，這一切都隻是意外。”
“剛剛和那些機器人打架的時候，姐姐感覺痛嗎？給你吹吹就不痛了，痛痛飛~”
“謝謝你呀。”
“姐姐。”之前曾經對旺達道謝的小姑娘突然輕輕握住了她一縷垂在頰邊的長發，問道：
“你的頭發為什麼不是金色的呀？金色多好看，我覺得該是金色的！”
旺達陡然感覺心頭像是空了一塊似的，可不管她怎麼去回想，都無從判斷這股莫名情緒的來源，隻能無措地回答：
“……我也不知道。”
最後一粒星光也終於熄滅在了小鎮的牆腳裡，可與此同時，也要有更多星星點點的火光在目光不能抵達的地方悄悄燃起。
這次短暫的交火造成的影響極為深遠。
在數年後，九頭蛇窮途末路之時，為了挑撥超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間的關係，而在索科威亞製造了無數起自爆恐怖事件、並把罪名扣到了變種人頭上的時候，誰都不敢打破岌岌可危的表麵上的和平，率先為變種人發聲。
誰也沒想到，最先站出來的，是這個東歐的邊陲小鎮。
經此一役，緋紅女巫“哪怕能力暴走也想著要保護普通人”的形象在小鎮居民的心中成功紮根。再加上她和快銀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居無定所，是以“弱勢方”的形象出現在索科威亞區域內的，沒過多久就獲得了人們的理解和同情，更有數年前被她救下的小女孩發言作證，天時地利人和要素齊全。
於是九頭蛇一手炮製出的來勢洶洶的流言在萌生的伊始，便撞上了堅不可摧的高牆，激發出無數懷疑真相的聲音來：
“如果他們真的要害人的話，這麼多年來早就要動手了！”
“雖然我還是覺得這些家夥飛來飛去怪嚇人的……但是我相信她，一個在自顧不暇的時候都會去救人的家夥，不會壞成這個樣子。”
“以緋紅女巫的能力，她要是想搞點什麼事情出來的話，還用得著這麼拙劣的炸/藥嗎？直接就把這裡給夷為平地了好吧？要我說肯定有人在其中作祟，還是冷靜一下等官方發聲吧。”
在清一色對她表示支持和理解的聲音浪潮裡，旺達的內心始終存在著某個過分冷靜的疑問：
那真的是“我”能夠做出來的事情麼？
——不過那也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B級世界·機械戰爭已修複完成，綜合評分A，獎勵一次單抽機會。”在漆黑一片的中轉空間裡，氪金係統對溫妮播報道：
“連續兩個世界修複程度為A級及以上評分後，可獲得一次短暫返回現實世界的機會。”
“請問是否選擇返回現實世界？”
換作旁人突然聽到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之後，隻怕早就開開心心地選擇返回自己的世界了。
畢竟不管這些任務世界多麼刺激多彩，那終究也是彆人的，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尤其是在彆的世界裡經曆了那麼多次過分刺激的生死危機後，再也沒有比能夠在自己真正的家裡好好休息一下更吸引人的事情了！
但是溫妮敏銳地抓住了係統話語中的關鍵詞：“‘短暫’？究竟有多短？”
氪金係統本來就暗自擔心溫妮也會選擇返回現實世界，這裡麵的門道可多著去呢，一聽溫妮果然抓住了關鍵點，便迅速解釋道：
“回到現實世界的時長沒有任何限製，以主係統是否頒發下一個任務為基準；且回到現實世界中後，所有的卡牌都會失效，無法使用。”
也就是說，就算上一秒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裡，下一秒也依然有可能因為主係統頒布下來的新的任務，而不得不離開。
“建議將‘回歸現實世界的機會’兌換成十連。”氪金係統給出了最優化的選擇：
“這樣便能獲得足夠優質的卡牌，加快修複世界的速度，完成所有任務之後即可攜帶三選一的永久獎勵回歸現實世界。”
這也是氪金係統在剛剛遇到溫妮的時候，告訴過她的事情，隻要完成了修複所有世界的任務，就可以在以下三種獎勵裡挑一種回歸現實：
一是舉世無雙、永遠不會有人超越你的美貌。它不隨時間的變化而消弭半分作用，哪怕你白發蒼蒼，也依然能夠讓人拜倒在你的裙下，為你癡狂。
二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財富。從係統中獲得的金錢甚至不會引起市場崩壞和彆人的疑心，隻要你想，你就可以一輩子都活成億萬富翁。
三是長生不老的靈藥。隻要喝下它，便能夠永遠存活，隻要使用者不要因為活得太久而倍感無聊選擇自殺，那麼任何傷害都對使用者無效。
這也是主係統在權衡了無數人類的訴求後，擬態出的獎勵，任何人都不會拒絕這些東西。而且為了更快地完成任務、修複世界，帶著獎勵回到現實成為人生贏家，很少有人會選擇用寶貴的十連抽，換取中途返回自己的世界去看一看的機會。
“……我想回到自己的世界。”溫妮沉思了一會兒，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得回去驗證一下。”
在她選擇了“短暫地回到現實世界”這個選項後，由數據組成的洪流刹那間便出現在了這個純黑無光的空間裡，頃刻間，溫妮便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布魯德海文的公寓中了。
她下意識地撐住了麵前的盥洗台，借著昏暗的燈光照射，仔仔細細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那是和她剛剛失去的【人物卡·阿爾托莉雅】一樣金發碧眸的少女。
隻不過除了發色和瞳色之外，她和阿爾托莉雅沒有半點相像的地方，甚至她渾身上下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那雙過分溫柔的碧眸。
如果光看這雙眼睛的話，壓根兒就想象不出這是布魯德海文能夠養育出來的人，隻是被那雙宛如亙古不變的深潭般沉靜的綠眸注視著，你就能感到某種被神靈俯下身來，滿懷悲憫親吻額頭般的溫柔。
可當她閉上眼睛的時候，那種廣袤沉靜的、似乎能夠包容一切的溫柔，便瞬間被掩埋在半點亮點也無的麵容下了。
即便在昏暗的光線下，鏡子也忠實地反應出了溫妮的模樣來，那真的是半點亮點也沒有，甚至會讓人扼腕歎息，她這張平庸的臉可真是辜負了這雙好眼睛。
“我時常有種感覺……”溫妮死死地凝視著鏡子中的影像，喃喃道：
“……這不是最真實的我的模樣。”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有這個疑問，覺得我應該更好看一些才對。但是不管我對誰說，他們都會委婉地告訴我、安慰我，說女孩子最出色的地方不是外貌而是心靈，讓我不要太關注這些事情。”
“我無法辯駁，隻能將這個疑問藏在心底。”
“直到我看到了我作為阿爾托莉雅的模樣，卻又能接受良好、沒有半點違和感之後，這個疑問就更重了。”
“麵容平庸的人突然變得好看了，就像貌若天仙的姑娘一覺醒來突然變醜了一樣，怎麼說都會不適應的，可我竟然覺得那才是‘我’該有的樣子。按理來說不該這樣的吧？”
氪金係統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呢，便聽到從半掩的窗外傳來一聲尖叫，應該是住在溫妮旁邊的鄰居受驚之下發出來的：
“——什麼人？！變態！三更半夜不睡覺扒女孩子窗戶！”
溫妮和係統目瞪口呆地轉過頭去，就看到了之前應該是掛在她窗外、眼下正在匆匆跳下去溜走的夜翼。
氪金係統想破腦袋也弄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你說他之前掛在那裡乾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嗎？”
溫妮以布魯德海文優秀公民必備的素養思考了三分鐘，機智而敏捷地同時回答了鄰居和氪金係統的疑問：
“我覺得他是把自己的屁股卡在窗欄裡了。”
說完之後溫妮竟然還能毫不心虛、信心滿滿地給自己點個讚，覺得這個回答真是言簡意賅，同時又能結合事實和眼下的狀況，自己沒能投身美利堅新聞行業真是一大損失。
覺得之前的搶劫案頗有疑點，於是夜巡的時候順便來看了下另一位當事人的夜翼聽到了這句話，腳下一個趔趄，險些真的把自己卡在窗欄裡。
——布魯德海文的守護者，今天也成功風評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