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2 / 2)

反正前麵都有個人了,這條路總共也就這麼長,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倒不是說她的想法是錯誤的,人人都有僥幸心理。

可是哪一件意外的開始,不是同樣的僥幸心理下的意外呢?

“操。”溫妮難得罵了句臟話,隨即做了一件氪金係統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才終於理解了的事情:

即便她手無縛雞之力,也沒帶什麼武器,渾身上下唯一的一點特長就是她的好運,但是她毫不遲疑地沿原路走了回去,甚至還相當冷靜地報了個警。

隨即溫妮對氪金係統問道:“你剛剛不是說有新手十連嗎?讓我來個十連,救救這個倒黴姑娘。”

氪金係統還是第一次遇到使用新手十連的理由這麼清奇的宿主,當即怔在原地,險些又來個恥辱的反應不能的三分鐘:???

“你真的要為不相關的路人使用我嗎?”它難以置信地開口:

“接受新手十連就意味著接受了本係統的綁定,你以後可就要在各個世界中來回穿梭、命懸一線了,你的付出和回報完全不成正比,你確定?”

氪金係統雖然隻是個新生的——用人類的話來形容,就是剛出廠不久的最優配置係統,自帶的五花八門功能令人眼花繚亂:

有最先進的人類記憶理解公式,有數據最公平的卡池配置,有最順滑的抽卡體驗……當然也有個巨大的數據庫和主係統雲端相連,所有係統收集到的數據都會在這裡完成最終的總和與分享。

在數據庫裡,它見過太多為了各種各樣理由而使用它們的宿主,但這是自從有記錄以來,第一個為了“毫不相關的路人”而使用氪金係統的。

“好歹是一條命。”溫妮歎了口氣:

“如果她不是跟在我身後進來的,不是因為我而做出了‘既然都有人走了這條路那肯定沒什麼危險‘的錯誤判斷,我肯定不會去多管閒事。”

“可這件事一看就與我相關。她如果在這裡受害,我肯定也有責任;正好趕上我又有能力,沒辦法,還是要管一下的。”

當時還是個初出茅廬新手的618號氪金係統還真情實感地為溫妮的選擇感動了一下,覺得自己遇見了個難得的好人,後來它才發現,自己當時真是太年輕了:

這姑娘是個相當有責任感的好人沒錯,但是她更擅長擺著一張“我怎麼會騙你呢我可是個好人”的溫柔麵孔把人給騙得團團轉,隨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留下一堆被她成功蒙到的人麵麵相覷,我是誰,我在哪兒,剛剛發生了什麼?!

氪金係統不是溫妮·瓊斯的滿嘴跑火車下的第一個受害者,即將麵臨世界上抓捕難度最低的犯罪團夥的夜翼也不是她的最後一個受害者。

燦金的光芒在她的眼前衝天而起,無數華貴的金粉與熠熠生輝的星塵從空中簌簌落下,隻要照進一點光來,就能看見連綿不絕的光帶正環繞在她的身旁。

可惜如此盛大華美的場麵,隻有溫妮一個人能看得到:

十連抽,十個SSR。

所有的卡牌背麵全都是清一色的燦金,彆說銀色的R卡了,就連略微黯淡一點的、象征略次一等的SR級彆的卡牌都沒有。

這囂張得足以讓無數非酋含淚自儘的歐氣驚得氪金係統當場死機,險些都沒能把溫妮的抽卡結果播報出來:

“恭喜宿主獲得【人物卡·阿爾托莉雅】,【人物卡·斯卡蒂】,【能力卡·月靈髓液】——”

溫妮當機立斷地打斷了係統的播報:“彆恭喜了,有什麼卡是現在能夠用得上的就快些扔出去!”

她話音剛落,宛如一團月光般的水銀團子就出現在了歹徒的腳下。

進可攻退可守的月靈髓液感受到了主人焦急的心情,當場便從柔軟的本體上分出兩隻水銀觸手,把手握凶器向牆角那位人事不省的受害者走去的男人左右兩腳一纏一拉,砰地一聲巨響——

這位倒黴催的歹徒終於成功自己敲暈了自己,甚至把自己送到了夜翼的麵前。

提姆耐心地聽著夜翼說了半天,終於把他們是怎麼相遇的說完了,問道:

“所以呢?”

他直覺迪克肯定有更重要的話說,所以耐心地聽他鋪墊了半天。

但是提姆真的好困,再沒什麼爆點的話他真的就要睡過去了——不,不行,絕對不能在自家大哥難得陷入人生迷惑的時候睡過去,否則兄弟關係破裂大打出手世界毀滅就在一夕之間。

迪克繼續回憶道:

“那天實在太晚了,逮捕完這幫歹徒後我又要回到警局,以格雷森警官的身份送她回家,委實有點撐不住,就在警車後排悄悄打了個盹。”

“反正在不熟悉的地方我是不可能真正睡過去的,但凡有點動靜就能醒過來,不過能夠合眼休息一下也聊勝於無……”

“我看到她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地凝視著我。”

迪克說到這裡終於啞火了,以他有限的詞彙量,根本無法描摹出那副場麵的十分之一動人。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確有點後悔,為什麼年少的時候在學業上曾經偷了懶,要不的話,就能夠切實地將這令人神魂顛倒的場景傳達出來:

車頂載有紅藍雙色閃光燈的警車在黑夜裡飛馳,安全起見,車內沒有開燈,唯一的一點光源就是車窗外掠過的燈光,明暗交錯間,照得人即使閉著眼,也能感受到視網膜上的明明滅滅。

正在閉目養神的迪克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身邊的金發姑娘是不是過於安靜了?

以往他們負責把受害者和目擊者送回去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在罵罵咧咧地諷刺警方的不作為,就算偶爾有那麼幾個能夠保持著略微平靜些的態度的家夥,對他們也沒什麼好臉色。

不過這位目擊者與所有經曆過這種事情的人都不同。她的神色間半點慌亂也沒有,甚至都用不著警方的善後人員心理輔導,反而轉過來安慰他們:

“大晚上的還要出警,諸位真是太辛苦了。”

“我也不想這麼晚出行給你們添麻煩,但是我勤工儉學的工作結束時間本來就不早,再坐車回到布魯德海文後就天黑了,實屬無奈之舉,抱歉。”

布魯德海文的警察們一到晚上,就得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藥販子,拐賣人口的團夥,搶劫犯,性工作者……這還是今年以來他們遇到的第一個不僅能夠保持鎮定、條分縷析彙報情況、甚至還反過來安慰他們的人,一時間險些沒把這些同樣冒著生命危險出警的警察們感動得熱淚盈眶。

——可她剛剛在生死線上打了個來回,就真的半點都不害怕嗎?

越想越擔心的迪克便偷偷睜開了眼睛,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然後就與那雙深潭般的綠眸對了個正著:

從中透露出來的溫柔,宛如浩瀚的時光長河中純然不變的神性。

愛情可以在很多場合萌發。比如在純粹的美貌震懾下的一見鐘情,再比如在柴米油鹽的日常相處下的日久生情,再比如意氣相投的心心相印……

但是在那個深夜,對疲憊到了極點、卻連合眼都不能的格雷森警官來說,再也沒有任何一種反應,比這種溫柔而沉默的凝視更能打動他。

倦鳥終究要歸巢。

“不管你信不信,被那雙眼睛注視著的時候,你就會感受到由衷的輕鬆,仿佛能夠卸下一切重擔似的。”迪克下了個結論,開始快樂地整理起了資料:

“我想我對她一見鐘情了。”

“那你說說。”提姆也難得對自家兄弟的八卦有了興趣:“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迪克挪開了下身子,讓放在一旁桌上的花瓶露出全貌來:

“我夜巡回來的時候買了束花,準備明天休假的時候去約她出來喝杯咖啡試試。”

“你該不是被花店給坑到了吧?”提姆示意道:“看,它都謝了。”

迪克驚訝地轉過身去,果然發現原本生機勃勃盛開的百合花不知何時已凋零了下去,雪白的花瓣悄然散落在桌麵上:“這是怎麼回事?”

而就在這束花朵凋零的瞬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動,就像是……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已與畢生摯愛擦肩而過的悵然。

在他迪克目力所不能及的暗室裡,溫妮突然睜開了雙眼,氪金係統的提示音在耳邊響起:

“新任務發布,即將進行世界跳轉。”

回歸現實世界的時長實在太短了。她甚至都來不及把自己的住所收拾一下,更來不及在自己的家裡睡上一覺、吃口熱飯,連係統都覺得這不太人道,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主係統的命令是不可違抗的。

一道流光劃過昏暗的室內,金發少女的身影瞬間便消失了,隻有從窗台上翩然落入一瓣不知從何而來的白百合,昭示著她曾經回到過這裡。

——她攜花而來,又在無聲無息間悄然遠去。

即便無人知曉她的功勳,遺世獨立的遙遠理想鄉內,也有光輝燦爛的長劍為她從聖湖中浮出,使得她足以加冕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