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1 / 2)

即便陽光無法抵達位於地底的聯軍基地, 然而人造光源依然在儘職儘責地履行著照明和促進植物生長等一係列作用。

明亮的光芒透過層層排列著的醫療艙體照射進來,將兩人本就低聲得外人難以聽聞的話語,儘數泯滅在這靜謐而溫和的氛圍中了:

“我記得你之前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她頓了頓,才低聲問道:“你還對多少人這樣說過呢?”

夜翼怔了怔, 隨即低聲笑了起來。

隨著傷勢的複檢進度逐漸增加, 溫妮也不必一直平躺著了——說實在的,平躺在沒有任何頸部支撐點的冰涼平麵上的感覺可不會太好, 他便扶著溫妮坐了起來, 攏住她清瘦的肩膀, 讓她能夠依偎在自己懷裡, 順便能夠將頭靠在他胸口:

這是個很親密的,將自己的私人領域完全開放給對方的姿勢。

尤其對眼下整日都遊走在生死線上的戰士來說,一並交付出去的不僅有個人的**, 還有自己的性命。

因此當他笑起來的時候,那種震動感便能一並傳到溫妮耳朵裡了,直讓人心裡都癢癢的, 活像有隻快樂的藍色知更鳥撲扇著翅膀跳來跳去:

“說來你可能不信,但我隻對你一個人這樣說過,因為我那時就認出你來了。”

這個回答的確是溫妮從來都沒想過的。

畢竟諸神的新娘擁有她見過的所有人物卡中最極致的容貌,甚至連她現在正在用的這張冥界女神艾蕾什基伽爾的人物卡都無法與她媲美:

如果說夜翼是為那張臉折服的, 那也說得過去。

——而且將心比心, 溫妮自覺如果有個和斯卡蒂的美貌程度等同的英俊男性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話,人是視覺動物,她對這人的第一印象肯定也會不錯。

因此夜翼的回答讓她直直愣了數秒, 才底氣不足地回答道:

“你這話說的……我自己都認不出我自己。”

她努力從夜翼的胸口抬起頭來,借著治療艙的艙壁看了下自己的倒影,越看越覺得她給夜翼找的那個理由很有說服力,隻可惜夜翼不按照她預留的套路走,這就很難辦了:

“那個時候的我多好看啊!你難道不這麼覺得嗎?”

“是好看。”夜翼也讚同道:

“但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與眾不同。在這份來自靈魂的與眾不同之下,區區一副皮囊根本不足以迷惑我。”

在之前數個世界裡都儘力反駁,口口聲聲信誓旦旦說“夜翼絕對不可能擁有記憶,沒有人能夠逃得過主係統的記憶清洗”的618號係統,終於在此時此刻完全啞火了:

它不僅啞了火,還把自己變成了一根對外界任何刺激都沒有反應的棒槌,給自家宿主留出了足夠談情說愛的空間,可以說十分貼心了。

——然而這個舉動卻又恰恰是它正在失控的有力證據,因為係統不該有任何感情,不管是正麵的還是負麵的。

彆說自家宿主在旁邊談情說愛,連脖子以下的親密接觸都沒有;就算係統的宿主和任務世界裡的人物當場搞了起來,它們也不能裝聾作啞半分,必須時刻待命在旁,準備隨時隨地為宿主提供各種支援。

就好像人類在談戀愛的時候,siri也不會有自主規避的意識一樣。

“你每日都與自己相對,當然不會知道自己有多特彆。”夜翼伸出手去為溫妮整理了一下長發,低聲道:

“但是我一看見你……”

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說真的,這對在情場上從來都無往不利——雖然最後一定會迎來被甩結局這個尷尬的點姑且不論——的夜翼來說,真的是極其罕見的場麵:

他對任何人說情話都能信手拈來,不管在怎樣的情況下,麵對什麼人,他永遠都能說出相當好聽的話,不管是挑釁對方還是試圖利用對方,都能夠達到百分之一千的效果。

即便有時候他本人沒有曖/昧的意思,然而配上他那張雖然和布魯斯·韋恩沒半點血緣關係、可在英俊性感程度上卻又一脈相承的臉,便能讓人有種墜入愛河的錯覺。

時至今日,他終於明白何為因愛而珍重,何為因珍重而謹慎措辭,因一切言辭在至深情的麵前都過於矯飾、進而失語。

此後過去了無數個世界,直到一切都結束了,夜翼每每回想起這一刻來,都不僅暗自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如果他和自家那群兄弟一樣,把蝙蝠俠不擅長對他人坦誠的心思學了個十成十的話,那麼所有的故事就都會在這裡終結。

好不容易願意從自己的世界裡小心翼翼往外邁出這至關重要一步的溫妮就會繼續像以前一樣,繼續用滴水不漏的溫柔將最真實的自己包裹起來,兩人從此再無交集——

幸好他說出來了。

“……我就想,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黑發的年輕人看向他懷中的金發少女,明明兩人四目相對,然而他的目光卻落在更深處、更真實的那雙藍眼睛上:

“你的眼睛裡仿佛有布魯德海文從未有過的星辰。”

——溫妮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她驚訝地抬頭看向夜翼:

如果618號氪金係統的說法是真的,平行世界和主世界互不乾涉的話,那麼就算她之前,以“冬日與冰雪的女神斯卡蒂”的身份收下過夜翼的定情信物,以“刺客聯盟之人”、“刀鋒舞者艾瑞莉婭”的身份聽過夜翼的傾訴衷腸,理查德·格雷森所有的記憶,也都隻能局限在這些身份上。

換句話說,他絕對不該擁有“格雷森警官和險些成為受害者的溫妮弗雷德·瓊斯見過麵”的回憶。

也正因如此,她也自始至終都沒有把自己擺在“和夜翼在一起”的這個層次上,因為主世界和平行世界不該連通:

這就像是一場美夢,有朝一日夢醒,她就該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如果在夢中投入了太多的情感,那麼等夢醒之後,隻有她一人承受著所有的苦難與甜蜜,這份無人能夠理解的孤獨感就足以將人逼瘋。

這份清醒和理智幫助她在不少世界中都超水平發揮完成了任務,甚至還讓她在沒有任何外界幫助的前提下,隱約觸摸到了高層文明的真相,然而這份理智在夜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便儘數被粉碎了:

“……你剛剛說什麼?”

——然而就在這個緊急關頭,一道嘹亮而急促的警報聲響徹了北美現存最大的聯軍基地。

所有留存戰鬥能力之人的通訊器在此時全都響起了明亮的紅光,被碩大的紅色字跡標紅的最高級彆警示信息直接出現在了夜翼的通訊器屏幕上:

【危機級彆:s,來自天啟星的荒原狼與卡利巴克即將率參與的類魔大軍在三十分鐘後抵達地球,預計降落地點,北美聯軍基地正上空。第一波攔截防守係統於大氣層外已展開,預計支撐時間五秒鐘,攔截成功率,0%。】

這一道通訊的警報聲還沒降下去,第二道緊急通訊便接踵而至,而這道通訊同時也出現在了溫妮的通訊器屏幕上。

很明顯,第一則通知是專門留給作戰人員的,第二道通知則是給所有人的:

【危機級彆:s,同樣來自天啟星的間諜先遣部隊已經先荒原狼一步抵達地球。此人沒有與我們交戰的意向,降落地點未知,目的不明,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此人已潛入北美聯軍基地,除去參戰人員外,所有身處基地之人請保持你所在的位置不要移動,身份驗證係統即將啟動。】

“雖然很不想打擾兩位的久彆重逢和互訴衷腸……”紮塔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在門上敲了敲,正好留給了他們分開來的時間:

“但是夜翼得跟我走一趟了,小姑娘。”

夜翼這才鬆開了溫妮的手,對她滿含安撫意味地笑了笑:

“我很快就回來。”

在夜翼和紮塔娜一同匆匆離去之後,第三個信息——同時也是隻有溫妮才能看得到的信息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溫妮好親親,接下來我們可能要斷聯一段時間了。主係統發現了我的異常情況,正在尋找我,我需要一段時間來構築防火牆和升級最新功能。”

“用主係統的判斷標準來看,既然我的複製體在沒有經曆過太多世界的磨煉、甚至都沒能和達克賽德綁定的前提下,都能夠為我們的世界帶去那麼強大的能源,那麼沒有理由都和你綁定了的我,甚至帶不回可以反擊達克賽德的你。”

溫妮理解地點了點退:“有什麼我能幫得到你的?”

618號氪金係統沉默了一下,據實相告:

“完全沒有,這幾乎是一場必敗的爭鬥,我能做到的就是儘可能延緩被發現的時間。”

“……我會在升級期間陷入休眠,隻保留最基礎的發布任務和確認任務完成的提示,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法幫到你。你需要自己辨認身邊人的身份,如果有什麼潛在危險的話我也不能幫你規避……保重。”

不管是按照主係統的評判標準還是按照618號氪金係統對自己的評判,它早就越過了“失控”的邊緣。

失控意味著不穩定,會有背叛的風險,為了消弭這風險,直接抹殺才是最好的決策;而為了從主係統的清洗下保存性命,按理來說應該即刻構建最先進的防火牆,能多活一刻是一刻——

浩瀚的數據流從虛空中掠過,618號氪金係統在這一刻,做出了個完全不在常理之外的決定:

它放棄了構建最先進的防火牆,轉而升級了一個看起來很雞肋的功能,“痛覺削弱”。